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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前些年，陈良家就是没有杀猪的，猪都被卖给了镇里的屠户，换些铜钱好过年，不过今年因了母猪一胎五只的缘故，陈良还是决定请人杀了家里那头肥硕的公猪，一来是祭祀酬神之用，二来是因为家里人口增加，这过年可得需要不少肉和油，这最后一个原因嘛，便是偿还人情，答谢村里人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顾。

艾青有些舍不得自家的公猪，毕竟也是自己喂养了三个多月的，而且加上有孕在身，也着实不适宜见血，所以陈良就将猪拉到了村公社，在那前面完成了整个仪式。

这猪着实壮实，整只下来估摸有三百多斤，一家四人将切好的猪肉分装入大大小小的木盆里，除了被艾青用盐浸渍了的猪头猪尾以及自家备用的一缸猪肉外，剩下的都被四人用糙绳穿好绑上送了人。

腊月二十八，照村里的习俗，家家户户都是要熬夜蒸年糕和做豆腐、炸豆泡的，陈良家也不例外。

艾青是特殊对象，熬夜等年糕蒸熟自然是不被允许的，但白天帮忙做年糕却是可以的。年糕分成两种，一种是糯米粉加红糖，另一种便是糯米粉加肉末。在寒冷的冬季，年糕若是存放妥当也能保存不短的时间，而且村里人常有互相走动之时，到时拿出些招待客人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陈良和苏易扬负责将糯米运到村公社用石碾碾压成粉带回家后，又被赶去了厨房剁猪肉。艾青和他爹亲自然是负责年糕的制作，两人将煮好的红糖水倒入盆装的糯米粉中，搅拌混匀，配上细碎的花生米，反复揉按直至糯米粉足够软糯、富有弹性为止；又吩咐陈良拿来用粽叶铺了底的大蒸笼，艾青和他爹亲二人将捣好的糯米细致均匀地平铺在上面，足足用了三层蒸笼。

陈良和神医爹爹抬着二十几斤重的大蒸笼上了灶台的大锅，在锅里添了大半的沸水，又盖上了笼盖。

如此一来，四人齐心协力，到了晚上，几笼年糕就都顺利地上了锅，只待蒸熟。

豆腐怕是来不及做了，而且也实在没有锅再来炸豆泡，只能等明日年糕出锅。

年糕很厚实，要蒸熟并不容易，至少得蒸至第二日凌晨，这期间灶里的柴火和锅里的水也不时地需要有人来添加，艾青这个孕夫铁定是不行的，黎云青和苏易扬是长辈，陈良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守着，所以便主动地承揽了下来，可不曾想苏易扬竟然也要留下，黎云青则是怕艾青夜里受冷，就提出和艾青同睡一屋。

陈良看得出来这位岳父是有话与自己说，也不再固执，而且艾青受了孕后确实是比平日更怕冷，晚上不是自己抱着他，裹紧他的脚丫，怕是根本睡不好，如今有&ldo;岳母&rdo;同睡，自己也放心不少。

艾青和爹亲已经离开，厨房里柴栏前只坐着陈良和苏易扬。

&ldo;良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rdo;苏易扬率先开了口。

&ldo;嗯，您是艾青的亲爹，便也是我的父亲，叫良儿是应该的。&rdo;苏易扬和黎云青虽然来陈良家已有半月之久，但就像这样两人单独坐在一起聊天却是没有过的，对陈良来说，这两位亲人与自己而言还是有些陌生的。

&ldo;爹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担当肯负责的人，青儿很信任你，也很‐‐爱你！&rdo;

&ldo;承蒙爹看得起，但是，&rdo;陈良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岳父，灶中的火光映在那刚毅的脸上，she出夺人心魄的光芒，&ldo;爹，我也爱青儿，用我的性命和一辈子爱着他。&rdo;

和陈良相处了半个月，时间虽不长，但就他对艾青的感情而言，苏易扬不觉得会输于自己对黎云青，就是因为相信陈良，自己才最终放了心，当初听到李娘和自己说青儿嫁给了一户农民时的那份怒气也逐渐淡去，毕竟青儿是找到了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啊！

&ldo;良儿，爹是信任你的，你该知道。爹一生为人坦荡，不羁俗世，自以为是光明磊落，不曾亏损过任何人，却不想是大错特错，爹这一辈子其实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青儿，生下他却从未尽过为人父的职责，让他一出世便离了爹娘。青儿太善良，从不提起幼时之事，更不曾怨恨我与云儿，这与我和云儿而言，又是欣喜却也是惭愧。&rdo;

灶里的木材还在不间断地烧着，时不时地发出&ldo;磁磁&rdo;的声音，伴着火光，为这清冷的夜里添上了少许的暖意。

&ldo;但爹不曾后悔，如果当初还要我再选择一次，我仍是会选择离开的，云儿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能眼睁睁见到他因此死去。&rdo;

陈良觉得自己是很能体会岳父的感受的，如果让自己在孩子和艾青之间做出选择，他也会和岳父一样，也许对亲生子是狠心了点，但爱情这东西，谁又能抗拒得了它的魔力呢，更何况是将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侣。

&ldo;爹，我相信青儿定是明白其中道理的，这才不曾怨恨过你与爹亲；我若是你，我也会与你一样。&rdo;

灶里的柴火已有些暗淡，陈良又从身后的柴栏里挑出些大块的木材，往里塞了进去。

&ldo;谢谢。&rdo;到如今，也只有这两个字能够真正表达苏易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吧。

这之后，二人不再有话，只是静静地守着锅里的沸水和灶里的柴火。

艾青和爹亲睡了一宿，但都顾念着厨房里的两个男人，睡得并不怎么踏实，天未亮就起了身，简单洗漱后，两人携手去了厨房。

说来也巧，两人前脚才踏进厨房，就见到陈良和苏易扬正在熄灭灶里的火，原来是年糕蒸熟了！

陈良一见艾青，赶紧跑过去扶过他，嘴里担心地说道，&ldo;怎么起这么早？&rdo;

&ldo;还不是担心某人哦。&rdo;轻松和谐的环境总能激发人的本性，黎云青便是其中的代表，这爱戏弄人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艾青已经习惯了自家爹亲时常的&ldo;调笑戏弄&rdo;，所以也不在意，若是人品爆发时还能方将对方一军，不过今日艾青显然没有心思，全部的关注点都被锅中不断散发出的香气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