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比郑云他们还大一轮,他那个年代,新中国都还没成立几年,那时候全中国都穷,包括b市,真正的贫苦年代。
江怡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苦,只在读书时知道一星半点,饥荒、洪灾等等,死了好多人,国家一步步从无到有,直至今天,全都是齐叔他们那一辈用血和汗水堆出来的。
她斟酌半晌,问道:“您那时候多大?”
齐叔怔了怔,思绪有点远,回道:“十七八,进城来找人,还是镇上给写的推荐信,瞒了年龄,说已经满了十八,不然厂里都不要。”
江怡又问:“进城找谁?”
过于刨根问底了。
不过齐叔还是回道:“一个朋友。”
她忽然想到段青许房间里那张照片上,那位姓沈的,站在齐叔左边的男人,识趣打住,不再多问这个。
聊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外面的天阴沉得更加厉害,黑压压的,大雨欲来。
周围一暗沉,人的心境难免跟着变化,江怡低头看看时间。
齐叔仍旧不着急,顺手打开灯,客厅里霎时亮堂。
他给江怡倒茶,续杯,一面说:“曼青去国外治病的前一年,我退休回了老家,在那边住了两年,本来不打算再回城里,后来老爷打电话,让过来帮忙照顾一下青许,就又回来了。”
江怡听陈于秋说过这些,段老爷子对齐叔有知遇之恩,当年没少帮衬他,如果不是段老爷子,哪有后来的他,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呢。齐叔是个重情义、感恩图报的人,这些年之所以留下,都是为了还这份情。
她想说两句,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纠结片刻,还是默默听着。
“于秋应该跟你说过,那时候段家什么样。”齐叔道。
江怡回:“说过,差点就倒了,不过后面靠着段叔叔又起来了。”
“是起来了。”他说道。
却不再往下说了,似乎在回忆什么。
良久,叹了口气,又继续:“青许十六岁生日那天,东成没回家。”
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江怡听不明白,抬头看着。
齐叔端起茶杯拂了拂,眼皮子耷拉下,轻声说:“直到半夜都没见到,我只有去公司找,办公室里到处都没人,最后在天台上把他寻到了。”
江怡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青许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以为只是在加班。”齐叔说,一口茶都没喝,把杯子放下。
她忽然明白什么意思,张张嘴,搜肠刮肚找不出应答的话。
齐叔不多说了,岔开话题。
只是在聊天结束时,另有深意地说了句:“东成性子不怎么好,但心不坏,不是不讲理的人。”
江怡紧紧手,已然懂了七八分,嗫嚅片刻,到底没说话,时间不早,齐叔送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