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自己的动作也要加快!
他转念又一想:恰好相反,自己本来就不要卷入什么抢劫中去,让警察处理好抢劫案,让戴向阳和郭子放重新坐下来,宾客都再济济一堂,那个时候才是他和戴向阳好好谈谈的最佳时机。为此,他等到晚上都没问题。不过那个时候厨师也回来干活了,看到一地的油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要把这些油清除掉也不是一两分钟的事。
于是他继续开始往地上倒油,倒完柴油倒菜油,倒得还算比较匀,唯一不得力的是双脚,难免会踩到四处横流的油,脚下黏滑,行走艰难。他慢悠悠地做着,甚至有余力琢磨出了怎么关掉抽油烟机。
这下可好,洪汉友可以听见外面的任何声响,警察冲上楼的脚步声会提醒他躲一躲‐‐警察会认为抢劫发生在厨房吗?当然不会,就算来了,他有足够的时间跑出后院,他们顶多也就看见厨房一地的油和歪倒在地的油桶。
油桶倒地的结果就是流了一地的油。他听见了警察的喊话,不是很清楚,但大致听出来楼上有人做人质,好像他们要谈判。他想,那就再等等吧。
漫长的等待中,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不久前吃的那半个黄馍馍显然不够挡饱。他走到那几盘叫不上名字的出炉菜肴面前,自己笑了笑,开始一盘盘消灭。吃到一半,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走到调料柜前,看见一瓶厨用汾酒,立刻笑纳了。
酒足饭饱,洪汉友觉得有些奇怪:警察早就到了,也喊过话,怎么过了这么久,自己一顿饭都吃下去了,还不冲进来救人,和劫匪搏斗呢?他努力放轻脚步,走出厨房,经过短短一段走廊,来到楼梯下。他可以隐隐听见楼上有人在说话,说话的语调似乎挺友好,不像有什么危机。
洪汉友觉得奇怪,想了想,又侧耳倾听了一阵,好像在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
虽然白吃了一顿饭,我们洪坪还是被亏欠的!说的就是你,戴向阳!
他不确定戴向阳是否一定在上面,但如果他在的话,这时候应该是在受制的状态下,自由的只有劫匪,不是吗?
我也是自由的,难道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我还在等什么呢?
洪汉友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上楼梯。
5月20日下午4:45左右,江京市余贞里抚松巷&ldo;那老人到底说了什么,让戴向阳那么受刺激?竟然跳起来和他拼命?&rdo;巴渝生问。
那兰说:&ldo;我感觉并非某句话刺激了戴向阳,而是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包括在他心里早就有的什么秘密,以及那老人的逼迫,导致了他的一反常态……当然,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常态,根据认识戴向阳的人评估,梁小彤、戴娟他们,似乎都认为他应该是那种比较hold得住的人。&rdo;
&ldo;那老人不善言辞,他说得很乱,很激动,不过好在我们大多听懂了,戴向阳的鑫远集团以前在他们那里开钨矿,征地征山,逼得他们几乎没了活路,后来总算答应让他们在钨矿做工,混口饭吃。近年那钨矿不景气,这些本地人无工可做,农田山林又都已经被破坏和污染,无法用来生存,他们和集团、当地政府交涉无效,都不知该怎么办。这位老人,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步。他逼着戴向阳当场签字画押,要让集团拿出五百万救济二十多户村民的生计。否则,要跟他同归于尽。他还说他已经在厨房地上浇满了油,还剩了一些一路洒上楼梯,所以只要在这里点火,厨房也很快会烧起来。&rdo;
巴渝生问:&ldo;戴向阳的反应是什么?&rdo;
那兰说:&ldo;老人开始讲的时候,戴向阳什么话都不说,甚至,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从这点来说,我同意戴世永笔录里说的,戴向阳似乎很&lso;忘我&rso;,已经对很多东西不在意‐‐人如果进入这种境界,一般就是两种可能:一是真的不在乎,不屑一顾;一是绝望,觉得没有必要再理会。所以当戴向阳扑过去和老人扭打时,我也有种感觉,他是去寻死的。他当时不停地叫&lso;我没有钱,我没有钱,我只有命一条,你们都拿去吧!&rso;&rdo;
巴渝生沉默深思。
&ldo;我不理解的是,人质们在接受询问时一致将炸药包转嫁到劫匪身上,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说实话,上来这样一位陌生的老头,要和戴向阳拼命,等等等等。&rdo;
&ldo;这个我也说不清,昏迷中,没有参与编故事。&rdo;那兰大致能猜出个中原因,只是核实之前,还不愿捅破,&ldo;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六院急诊搞串联,统一口径。&rdo;这个她也能猜到几分,相信巴渝生也能猜到几分。
&ldo;根据张大夫说的,你在昏迷期间,曾有人化装成警官来询问你的病情,知道是谁吗?&rdo;
那兰摇头说:&ldo;真的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rdo;
过了片刻,巴渝生才说:&ldo;谢谢你,至少,我终于知道了案件的经过。&rdo;
声音里却丝毫没有感激不尽的情感。
那兰没有再说什么,她想提醒巴渝生,彻底深查戴向阳商业和个人财务状况已经成为关键,但知道巴渝生很快就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ldo;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rdo;巴渝生盯着那兰的双眼,仿佛要读透她。
&ldo;我并没有失忆。&rdo;那兰笑笑,但知道巴渝生丝毫不会觉得幽默。&ldo;但你会理解的,我必须这么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