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姨娘忍不住骂道:“这没良心的丫头,亲娘被罚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那,我去叫二姐来?”
“不用,”董姨娘心烦意乱道,“回你自个儿屋里待着去。”
徐安宁委屈地福了福身,“是。”
董姨娘又喝了半盏茶,也不休息,直接就去别院看望帘茶。帘茶刚被打了十板子,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趴在床上,见到董姨娘,她试图起身行礼,却被轻轻按住,“这个时候,还做这些虚礼做甚。”董姨娘叹道,“帘茶,你受苦了。”
帘茶虚弱一笑,“只要姨娘没事,我这顿板子,也算没白挨了。”
董姨娘握住她的手,眼神锐利,“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姨娘……”帘茶压低声音道,“姨娘可是有什么法子?”
董姨娘抬手将额间的鬓发挽入耳后,轻声道:“上次我听你说,咱们院里的王婆子和闻秋阁的杏浓是同乡?”
帘茶眼眸一沉,“姨娘的意思是……”
月末,院子里的树叶落尽,也下了一场大雪,九冬说:“少爷,这冬天终于来了。”
伸出手,那软白的雪落在掌心上,冰冰凉凉的,徐西陆不禁莞尔一笑,“冬天……挺好的。”冬天,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他也就显得没那么臃肿惹眼了。
“少爷,”九冬冻得脸蛋通红,不停地哆嗦着,“我们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爷才不怕冷。”徐西陆兴致勃勃地要去赏雪,见九冬被冻得够呛,道:“你回去烤烤火,让杏浓替你。”
“算了吧少爷,杏浓那丫头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徐西陆带着九冬在徐府里闲逛。年关将至,下人们忙里忙外,行色匆匆。徐府不少地方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平添了几分喜气。路过听雨楼时,徐西陆蓦地停下脚步,对九冬道:“换条路走。”
谁知刚转身,就遇到徐青阳和徐安宁迎面走来。徐安宁见着他,唤了一声“二哥哥”,徐青阳则直接质问道:“你怎在此处?”这徐青阳虽与徐安宁为一母所出,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董姨娘入府多年才有了徐青阳这个女儿,自是千娇百宠,愣是把人宠出个骄横无礼的性子来。
徐西陆笑道:“二位妹妹可以来这里,我为何就不能?”
徐青阳似有些生气,道:“谢家哥哥就住在此处。”
徐西陆扬眉:“那又如何?”
“你长成这副模样,让谢二哥哥看见了,还不让外人以为我们徐家儿女各个都和你一样蠢胖如猪?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才不会出来丢人现眼呢……”
“二姐姐!”想是徐青阳的话太过分,连徐安宁都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
徐西陆不怒反笑,“我再如何蠢胖,好歹是个男子。二妹妹,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你一个姑娘家没事在听雨楼前晃悠,知道的以为你在赏雪,不知道的以为你刻意来此处,为着就是和谢家公子邂逅,然后再发生点什么。这事若是传出去,外人都要以为我们徐家儿女各个寡廉鲜耻,不知男女大防……”
“你——”徐青阳气得眼冒金星,捡起一块石子就想往徐西陆身上砸。徐安宁赶忙拉住她:“二姐,姐姐,莫冲动啊!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
“我会怕她?”徐青阳歇斯底里道,“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
“吵吵闹闹做什么呢?”浮曲阁的一等女使昭华不知何时来了,她环顾众人,厉声道:“我们谢夫人说了,谢家公子喜静不喜闹,只要是在听雨楼喧闹,无论是谁,一并赶走,有不服的带到她面前就是。二少爷,二小姐,你们是自己走呢,还是去见了我们谢夫人再走?”
徐府谁人不知道谢氏身份特殊,就算是老爷也要给她几分情面,徐青阳再如何刁蛮也不敢刁蛮到她身上去。徐安宁拉着徐青阳的衣袖,小声道:“二姐姐,我们走罢。”
徐青阳咬牙切齿道:“徐西陆,你给我等着!”说完,便气呼呼地急步离开。徐安宁对着徐西陆匆匆行了个礼,忙跟了上去。
昭华转向徐西陆,摆出请走的手势,“二少爷?”
“这就走了。”徐西陆也没了赏雪的兴致,想回闻秋阁,不料刚走两步就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青苏静立在雪中,如墨的青丝,如雪的衣衫,一如既往的不食人尽烟火。徐西陆心里一凛——刚刚那些话,他不会都听见了吧?徐西陆瑞瑞不安道:“青苏兄。”
谢青苏身上冷意简直让人退避三舍,“我倒不知,二少爷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
徐西路摸摸自己的鼻子,“我方才只是被情势所逼,故才口不择言,还请青苏兄莫要见怪。”
谢青苏看着徐西陆,雪落在他的肩头,更衬得他犹如一块冰冷的美玉。“徐府家事,我无意过问,二少爷自己把握分寸便是。”
就在谢青苏就要和徐西陆擦肩而过时,徐西陆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鬼使神差地叫住他,“谢公子。”
谢青苏停下脚步。
“谢公子才华横溢,秉性正直,在下十分仰慕,一直想着若能和谢公子结为好友,也就不枉此生了。然,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
谢青苏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
“过去种种,是我冒犯了谢公子,我在这里向公子陪个不是。”徐西陆抱拳行了个礼,“日后,我不会再叨扰谢公子……自然,也不会再让杏浓送东西过去。但是去年过年,谢公子来徐府拜年,我曾经让杏浓送给谢公子一块玉。那是我娘亲的遗物,还望谢公子能归还与我。”那玉佩,是柳氏留给徐西陆唯一的东西,徐长赢曾道,那是为她未来儿媳妇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