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河岸之上,看着汹涌的河水吞噬了最后一寸桅杆,鲵人到底还是人,不能在水底用鳃呼吸。
“走吧。”顾少棠说。
风里刀道:“去哪里?回扬州调西厂和锦衣卫搜捕怪物?还是去清隐镇,拿这个宝贝跟章老头换寅甲的消息?”
顾少棠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风里刀和雨化田三人这一身一脸的狼藉:“先找个镇子换身干衣服再说吧。而且,”她伸出手挡住落到风里刀怀里那柔软的小东西脸上的雨水:“小孩子也不能一直淋雨。”
也许是老天开眼,又等了半盏茶之后,却有辆马车沿着官道而来,顾少棠一副“你不肯帮忙我就明抢”的匪帮当家派头,终于让主人不得不客气的“请”他们上车来。
顾少棠很客气的微笑:“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车的主人是对晦气脸色,鬓发花白的夫妻,不情愿的答道:“双林镇,就在前边,还是请三位早些下车吧。”
顾少棠干脆道:“很好,我们就到双林镇。”
就在此时,风里刀怀中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方才在雨中被淋得有点傻了,这会儿才缓醒觉得不舒服了。
两夫妻对望一眼,眼中都是怀疑,却也不敢多问。
又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了双林镇,果然如顾少棠所料,也是个山水间与世隔绝的小镇。
看着三位不速之客,那丈夫假笑问道:“三位,这里就是双林镇,不知三位要在何处下车?”
婴儿一直哭闹不止,马车中比最嘈杂的戏台还要吵。
风里刀大声问:“这里有客栈吗?”
“穷乡僻壤,没有客栈。”
顾少棠听不清楚他讲话,于是很有气势的一揪那丈夫的领子,把他拎到自己旁边:“没有客栈,我们要到二位家中叨扰一番。”
夫妻俩的脸瞬间绿得透亮。
但看了看雨化田手中的宝剑,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哆哆嗦嗦的乖乖将马车停到自己家门口,将三位不速之客兼瘟神请到屋中。
这是个富庶的小康之家,干燥的厅堂让顾少棠终于有种放松的感觉,帮着风里刀把婴儿从他身上解下来,转头对屋主夫妇道:“烦劳二位给我们找几件干衣服换。”
那老婆指着他们身后的小门,结结巴巴道:“那……是儿子媳妇的房间,有小儿的衣物,请几位大……大爷随意取用。”顾少棠满意的点点头,对风里刀和雨化田道:“你们先把衣服换了。”并没注意到那丈夫正蹑手蹑脚的溜出院子。
风里刀关切道:“你先换吧。”
顾少棠小心的把小东西从湿透的襁褓解救出来,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罗嗦。
不多时,风里刀和雨化田已经换了干衣服出来,脸上的黑灰早就被雨水冲得干净,此时头发绾好,衣着合体,又是两个俊朗如月的玉面仙郎。顾少棠却一看就知道二人在房内多半又有口角,都是一脸臭得不行的表情,当下也不去理会,将重新用桌布包裹好的婴儿在他们中间一摆,径自去房内换衣服去了。
那老婆哆嗦着给他们上了茶,慢慢的小步从厅堂一直退到院落,最后退到大门口去了。
雨化田和风里刀脸朝向不同的方向,好像互相看一眼都会中毒似地,那婴儿本来被顾少棠哄得开心了,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诡异的气氛,又抽抽噎噎的开始哭泣。
便在此时,门口的妇人似乎看见了什么大喜事,嗷的一声欢呼,把屋内二位弄得一愣,紧接着,几十个个村民农妇打扮的人,手持锄头钢叉等物,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身体强壮的老头子,伸手一指风里刀和雨化田,很有威严的问几乎喜极而泣的屋主夫妻:“你们说家中来了打家劫舍的匪人,就是他们吗?”
丈夫点头如捣蒜:“就是他们,先抢劫我们的马车,又强来我家中。”
风里刀反应奇快,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金子放在桌上,笑道:“这位大叔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只是过路人,想要借住,不是坏人。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有十几位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两位如此风姿如玉的公子,坏人不像,仙人倒有可能。有人道:“老赵,你不要大惊小怪,这两位公子彬彬有礼,分明是财运上门,别胡闹了。”似乎要走。
那老婆急了,指着啜泣的婴儿道:“三个大男人,带着个婴孩,不是诱拐,是什么?怎么可能是好人?”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又重新开始警惕:三个年轻男子,带着如此小的婴儿,不符合人情和常理,那他们的身份就十分可疑。
有人喊道:“抓了他们去见官吧。”
风里刀心叫不好,见官他们是不怕,可是这婴儿的身份却是十分敏感,章阁老的宝贝儿子,可是要拿去换那要命的消息的,万万不能落入他人尤其是跟章家有牵连的官府手中。
便在此时,却见旁边房门一开,一个婉转柔和的声音传了出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