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李惊浊想起方才在餐桌上,柳息风讲起《太平镇》时的神采——
拂开眼前活生生的千篇一律,去想象另一种已经死去的风流。
太平风流。
柳息风的眉眼间,话语间,都是对它的爱,可是一念之间,竟真的就让它这么轻巧地死去了。
“不用觉得可惜。”柳息风笑了笑,说,“还会有更好的。”
“可是我想要你写。”李惊浊盯着柳息风,认真道,“如果是我要你写的,也不行么?”
李惊浊想,《太平镇》比《禁止说话》更好,比之前他看过的柳息风写的任何一本都要好。柳息风写东西很快,《太平镇》是从今年春天才开始写的,但这不代表《太平镇》是几个月就能写出来的东西。几个月,是把字写到纸上的时间。而写一本书真正需要的时间其实等于作者的年龄。
二十九年。李惊浊不想要柳息风放弃。
柳息风拎起一页面目模糊的湿稿纸,说:“它已经成了这样,不要再想了。”
李惊浊沉着脸看了半天那纸,忽然灵光乍现:“余年那里有复印稿,你上次给他寄的。”
“他那里也只有第一部。”柳息风说,“不要想这篇了。以后会有更好的,信我一次。”
李惊浊相信柳息风能写出更好的,可是还是闷了两天。
十月六日上午,李夫人打电话来,问hiv的检查结果。
从中元到今天,刚好过了六周。
本来李惊浊是答应了明天让柳息风陪着去做检查,但是他现在觉得索性就今天做了,省得母亲担心,也省得明天柳息风等报告的时候担心。
于是他对电话那边说:“我等下就去抽个血。出结果应该很快。”
李夫人说:“肯定没有事的。”又有些自相矛盾地说,“一有结果赶紧告诉我。我们都在等。”
李惊浊应了好,要她放心。
在自己医院什么都方便,李惊浊跟导师打了声招呼就用导师的门诊账号挂了号开了检查单,打出条形码贴在采血管上,再让自己科室的护士姐姐帮忙抽了一管子血,就直接把管子送去检验了。
负责检验的医生里正好有一个是他本科时的同学,接了管子就说一出结果就发消息给他。
李惊浊也没时间等报告,道了谢就回去继续跟导师的门诊了。
到了傍晚,柳息风照常去接李惊浊下班,李惊浊一上车就说:“今晚不加班。”
柳息风高兴道:“真的?今天正好有朋友送了新鲜螃蟹和银鱼,回去就做给你吃。”
李惊浊说:“先去一趟超市。”
柳息风点头,说:“以后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来之前就顺路买了。”
李惊浊说:“一起逛超市,不好么?”
“好,当然好。”柳息风一边开车,一边笑看一眼李惊浊,从善如流。
到了超市,李惊浊随手拿了几样水果,然后就去结账。
柳息风往推车里看:“你这么喜欢吃芒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