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浅水清无奈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把他送上我的马车,我要给他的屁股换药。”少女用不容质疑的声音颁下命令。在一阵欢呼和唏嘘声中,浅水清再一次被送上了马车,这次,他想跑都跑不掉了。少女温柔的手在他的臀部掠过,她轻轻地凑近他的耳边,用一种类似于恶毒的口吻说:“我要……好好的教训你,报复你刚才对我的无礼。”纤手按下,马车内传出惊天动地的惨呼。士兵们抚摸伤口,送来艳羡的眼神。云霓清凉的感觉顺着脉络咝咝地往身体里钻,将痛苦如抽丝剥絮般抽走,伤口以奇快的速度做着愈合,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烧成黑炭的臀部又重新出现了光华与亮泽,一切便如被施展了魔法一般的神奇。“好了。”随着少女的一声话落,浅水清手忙脚乱的穿上裤子。纤手将装着玉质药膏的小瓶重新盖上,贴上封泥,封印在一个小盒子里,少女的动作纤细而温柔。“你不会是出身医药世家吧?”浅水清脱口道。“怎么,终于对我的身份感兴趣了吗?”少女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快。“……当时那种情况,我只是不想在听到某个高贵的名字之后,因为害怕让自己的手微微一个颤抖,然后不小心划破那由天上诸神耗尽七日光阴塑造出来的美丽高洁罢了。”浅水清小心措辞用句。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阳光冲散了阴霾,她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白眼。“我呸,油嘴滑舌。你又哪里象知道害怕的人了……我叫云霓。”她说,从没有一个人的赞美,能让她的心中仿佛清泉的流淌,滋润无比。“云霓……”浅水清把这两个字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了一番:“我没有听说有云霓公主这个称号。”“我不是公主。”云霓收拢了药盒,仰望天空:“公主,是不会上战场的。”然后她收回视线,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不过公主是我的好朋友。”或者,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吧,云霓改变了话题。“为什么那些止水国的骑兵能在天风的领土上来去自如呢?”显然,这个问题她放在心中已经很久了。“首先,这里还不能算是天风的领土。至少在止水人亡国之前,他们不会承认这一点。其次,铁血镇可以封锁盘山,但三重天有两座大山,可以绕开封锁的道路实在太多。二万人不可能封锁住所有出山的通道。所以,只要止水骑兵愿意,他们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出来。”“可我并不常听说止水骑兵出来袭扰我们的粮道。”“那是因为他们出来很容易,要回去……就不那么容易了。袭扰粮道岂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千里奔袭,往返折突,后继乏力,身陷险地,一个弄不好,只怕毁不了敌人,反毁了自己……别看他们现在嚣张,让我们进,进不得,退,退不去。可只要我们能守住这三天,那么被追杀的,就该是他们了。方圆百里,现在到处是止水骑兵的侦察哨,只要前线那边一有风吹草动,这帮人就会立刻由来路撤回。所以,只要我们能挺过接下来的日子,前路,将会通畅无阻。”浅水清悠悠的说着。史书常说千里奔袭粮道等壮举,其实所谓壮举,其实就是大冒险。冷兵器时代,要以一支轻兵插入敌后,短时间还好说,长时间的话,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他们要吃东西,而处在敌人控制的国土之上,每一次劫掠,都会带来异乎寻常的风险。所以抱飞雪的飞雪卫看似嚣张,却只有这几日的劲头,日子稍微长一点,只怕就后继无力了。一旦这时候被天风人大部队抓了个正着,到时候壮举就不再是壮举,而是笑柄了。云霓听得很入迷,仿佛此刻在她面前解说这战事的不是一个普通新兵,而是一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她又问:“我们死了多少人?”“很多。昨夜一战,没了八百战士。现在全队能作战的,差不多只有半数了。剩下的不是死人就是伤者。”浅水清冷漠的回答。战争的惨烈,残酷到令人难以想象。高耸的尸体堆积成一个个山包。幸存的战士们必须不顾疲劳,就地将死者掩埋,否则时日一长,就会形成瘟疫。对于护粮队来说,唯一可以值得欣慰的就是,新兵在接踵而来的战斗中迅速得到成长,他们开始学会了许多他们原本在训练营中永远也学不到的一些东西。人数在减少,战力却在迅速提升。“今天白天,估计他们还会发起一次冲锋。倘若依然拿不下我们,那么聪明点的做法就是立刻退兵。否则等到援兵来了再退,只怕就来不及了。他们选在这样的开阔之处袭击我们,本就是为了这里求援不便,适合冲锋野战,而不利于设套打伏。”浅水清开始整理身上的盔甲。“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也要准备出战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有。”云霓点了点头。她看着浅水清,明眸闪出一抹坚毅:“我已告诉衡长顺,战事结束,若大家还都能活下来,不许他动你。你的事,到时候会提交军部解决。到时我会为你求情。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不要让我的努力成为泡影。”整理盔甲的手,凝结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之后,继续着原来的动作。浅水清淡淡的回答:“谢谢。”推开马车门,他向着自己的队伍走去。身后,少女清澈的眼神化做漫天烈焰。……飞雪卫再次动了。骑队展开一个巨大的扇面,成大波浪式的包夹过来。一杆血色大旗迎风飘展,左右摇动,骑队纵马奔驰,驰骋在这平原大地上,交叉纵横,呼喝连连,慑出威猛夺人的气势。他们做出进攻的态势,却并不真正进攻。严阵以待的护粮队眼神中露出不解的迷惑,一个骑兵悄声问:“大人,他们在干什么?”沐血迎着溯风凝立马上,未戴头盔的他,任由劲风吹拂着他的长发。“看来碧空晴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大家小心点。”沐血沉静道。敌方是三千骑兵,人数少却兵力强,主动在敌,则怎么打,完全取决于对方的意志。沐血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是见招拆招。“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左翼突前太多,成为一支孤军,中后两翼线型排开,距离太远。一旦左翼受到攻击,只怕中后翼都要救之不及了。说它是一字长蛇阵,它没有蛇头;说它是线型阵,却是一条弯曲的线;说它是燕尾阵,明明是双尖却只有单刃。实在是古怪啊。”方虎摸着脑袋发出疑问。“碧空晴现在把他的骑兵用这样奇怪的阵势进行排布,首尾不能相连,左右不能相援。只要我方骑队稍做穿插,就可以将他们分割撕裂,令他们号令难遵,各自为战。左翼如此突前,就象是送给我们的一块肥肉,偏偏身后却没有待机伺伏的恶狗。这好比是捉老鼠放了饵,却没放老鼠夹子,这算怎么回事?碧空晴老于沙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他真得以为凭他一支左翼前锋队就可以一鼓作气冲开我们的防御不成?还是这小子被昨晚的大火那么一烧,把脑袋给烤糊涂了?”说话的是戚天佑,他的旁边是方虎和浅水清附和着点头。大家都懂兵法,谁也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看这里面有问题。两军作战就如棋局对弈,你设套,我解套。现在碧空晴占据先手,他想怎么玩,只有他才知道。看不穿他的思路,只怕就很难应招。”浅水清也郁闷地说。碧空晴搞出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阵势,等于已经是在向对方的主将下了战书,怎么应战,就要看沐血的决断了。远处的骑兵依然在稳步踏进,再不下决定,总不能任由他们这样闲庭信步的散步散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