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白人之一见到满地乱爬的机械蜘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叹,突然用英文大喊了一声。卡鲁立刻把这段话原音转译成中文:“万能的上帝啊,这是外星人吗?”
另一个咕哝着:“我说乔森,外星人都说中国话吗?”这人居然能听懂中文,在白种人中实属罕见。
安秉臣看了一眼这两人,吩咐卡鲁们:“全都押到甲板上去。”
从底层储藏舱里出来的两名俘虏中有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此人的目光和神态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即使是安秉臣也能毫不费力看出,他才是这个团伙的首领。
小个子审视着周围穿梭而过的机械蜘蛛,他的眼神里有少许不安,但看向安秉臣时依然充满了不屑,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残,这种人通常不会在乎任何生命,唯一的例外是他们自己。
语言的威慑对这种人毫无意义,安秉臣也没兴趣作长篇大论的对白,对方的眼神明显有太多敌意和藐视,这样下去肯定无法正常交流,于是他直接对最近的一只卡鲁道:“刺他的大腿,两条。”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噗嗤两下利刃入肉的声音,小个子大叫起来,剧痛之下的他试图推开眼前的小蜘蛛,不过那个发号施令的年轻人又说了一句话,立刻蹿过来两只机械蜘蛛将他的左右手腕钉在甲板上,那种疼痛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小个子像位受难的圣徒一样放声惨嚎。
“你叫什么名字?”安秉臣问,他猜到他们能听懂中文,这帮人和武玉国有某种紧密联系,十有*会说中文。
“昌尼,我叫昌尼。”小个子果然能说中文,只是音调比较怪异,显然不是他的母语。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军火交易,他们需要购买武器!”昌尼的额头浸汗,手脚伤口流出的鲜血流到甲板上。
“你们是什么人?”安秉臣想到武玉国当时说到的美金,心中立刻信了几分。
“我们是菲律宾自由解放阵线联盟的战士。”昌尼说的这个名字让安秉臣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
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看的那两个白种人中的一个突然开口:“他们是海盗。”从声音来判断这人就是那个能听懂中文的,现在看来他不但能听懂中文,居然还能说。
直到这时,安秉臣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帮海盗,还恬不知耻给自己冠上自由和解放的美名,就这做派来看档次也高不到哪里去。武玉国等人和菲律宾海盗相约在此交易军火,不料被自己阴差阳错撞上。
安秉臣对美金和武器都没兴趣,他把视线转向了蹲在地上的那两个白种人,开口说话的那个年龄明显大些,这人一头金发,两眼也在不住打量自己。另一人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趴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紧盯着那些机械蜘蛛。
“你们是什么人?”安秉臣看着那个会说中文的白人。
“我们是来菲律宾观光的美国游客,这些海盗击沉了我们的游艇。我叫罗伯特,这位是比利。请问阁下是?”
“你们的护照呢?”安秉臣没有回答他的话,武玉国的狡诈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世道说真话的人实在太少,忽悠的人太多,他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护照被搜走了,应该还在船上。”罗伯特的神情从容不迫,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安秉臣转身命令卡鲁们立刻搜索全船,寻找类似护照的文件,并检查船上是否藏有武器枪械。
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俘虏们都屏住呼吸,甲板上只剩下昌尼痛苦的呻吟声。这时候,那个年轻的美国人比利站了起来,他用英语说了两句话,守候在旁边的卡鲁瞬时转译出来:“能不能停止虐待那名海盗,给他一些更人道的待遇?”
听到这话安秉臣愣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心底立时起了一股无名火,他对满脑子人道主义的博爱者没有任何好感,毫无原则的仁慈只能助纣为孽,让恶人更加猖狂,也让好人不得善终。只有当报应落到自己头上时,东郭先生们才能明白博爱的结果。
如果没有机械蜘蛛,自己早就死在昌尼或者武玉国手下了,别看现在昌尼被擒,但这种家伙只要开口十句里面能有五句是真话都算不错,安秉臣可没时间跟一个海盗头子比试心机,他对这种脑力锻炼毫无兴趣:“昌尼先生受到的待遇完全取决于他的表现。实际上,我对军火交易和绑架游客毫无兴趣,也许过会儿我离开的时候会把武器还给昌尼先生和他的朋友,那时候阁下可以和昌尼先生继续探讨人道待遇的话题。”
旁边的罗伯特脸色一下变白,他早已看出这个瞬间消灭了大部分海盗的年轻人既不像军人也不像海盗,此人说话行事我行我素,别说这海盗头子昌尼,就连他们这些被绑架的游客也没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未必会顾忌什么规矩,说得出就做得到,某种程度上比昌尼的危险性只大不小。
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开门见山,不绕圈子,否则激怒了对方多半得不偿失。想到这里,罗伯特瞪了比利一眼,努力扮出一副谦逊的模样道:“这位尊敬的先生,如果您能帮助我和比利获得自由,我们可以给予重金酬谢,绝不食言。”
安秉臣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也不再说话。卡鲁们很快从驾驶舱办公桌上找到大堆证件公文,里面果然有这两人的护照,通过天网联接全球数据库核查发现,比利全名比利·琼斯,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琼斯重工集团总裁安德烈·琼斯的独生儿子,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年方二十五岁,标准的豪门子弟。
那个罗伯特是比利的保镖,海军陆战队的退役老兵,现在跟着比利赚点养老钱,全美社保福利局的记录表明他曾参加过第一次海湾战争。身份核实完毕后,安秉臣稍稍放心,但如何处置这两个被绑架的美国人又让他皱起了眉头。这两人都看到了蜘蛛车和卡鲁,放走必然暴露自己行迹,但要让他杀人灭口,他也做不出来。
其实别说对这两人,就连如何收拾这帮投降的海盗,安秉臣都没拿定主意。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嗜血恶徒,杀了武玉国一帮人纯粹是生命受到威胁后的愤怒反击,在正常状况下他很难瞬间起意杀人,跟别说杀掉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敌人。
如果相互交换位置,昌尼抓住他,多半一枪毙了没考虑,但胜券在握的安秉臣却无法对这些俘虏下毒手,这就是普通良民和盗匪贼寇的区别。
尽管无法狠心杀人,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安秉臣还是懂,目光转动之间他很快拿定主意,先挥手让卡鲁们放开血流如注的昌尼,冷冷问:“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死,二是为我做事,自己选吧!”
此刻的昌尼吃尽苦头,哪里还敢端架子捏眼色,顾不得伤口疼痛一个劲磕头求饶:“昌尼愿意为老大做事!”他纵横菲律宾群岛多年,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常年的海盗生活使昌尼养成了桀骜不驯的德性,但他还没狂妄到不顾自家性命的程度,这些杀人如麻的家伙精通丛林法则,那些真正血勇死硬到底的人早已被食物链淘汰。
眼前这年轻人几近妖孽,那些诡异的机械蜘蛛杀人极为利索,满甲板的尸体证明了它们刀枪不入,这就是实力,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手段。如果不服软肯定过不了眼前这道坎,于是他只能选择彻底认输。
安秉臣观察着昌尼的神情,心中也猜到他的小算盘,厉声道:“好,为我做事,我不光饶你一命,还有大大的好处。你手下有多少船多少人?平常都在哪里活动?”
昌尼遂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家底报上,原来他那所谓的菲律宾自由解放阵线联盟共有百来号人三条大船,活动范围涵盖整个菲律宾和印尼群岛,最远时甚至到澳大利亚北部打家劫舍。这伙海盗平日里与临海各地渔民多有走私往来,他们和武玉国等人也是多年的老交情,突然爆发的中露战争在他们眼中正是发财良机,海盗们调集货源筹齐各色轻重武器想通过武玉国卖个好价钱,据昌尼交代这笔军火交易金额高达上亿美元。
昌尼只是这股海盗里的排行第三的头领,大头领东查和二头领诺金各率一艘大船正在百里之外守候接应。昌尼的叙述啰嗦而冗长,他口音又怪异,安秉臣听了半天才搞清楚。
得知武玉国船上居然有上亿美金,他当即对昌尼道:“那一亿美金全部给你,但是,你必须要亲手干掉东查和诺金,我全力助你当上大头领,如何?”昌尼的投降到底有几分诚意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让这家伙窝里反交份投名状应该是最好的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