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张菁偶一偷上岸去,带回来的这块手帕,却和昔年缕九娘终日泪眼相对的那块一样呢。
无恨生一见那块绣帕,自是大怒,他目力通玄,在船窗中早将岸上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辛捷逃到船上时,他还在暗赞此人的机智,此刻看到张菁一点头,转身向她妻子说道:“原来梅山民并未死,此刻就在外面的小船上。”
九天玄女也凑到窗口一看,怒道:“这斯又骗了个少女,这种人决不能再让他留在世上,我们好歹要为世人除此一厮害”
张菁情窦初开,方才一面之间,已对这“眼睛大大的年青人”有了好感,此刻听了这话,睁着一对明眸望着她妈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暗地奇怪爹爹妈妈为何对这年青人这般痛恨。
无恨生冷冷一笑,道:“这个自然。”身躯一旋,从窗中飘了出去。
辛捷弃了桨,任小舟随着江水飘流,他斜靠在船舷,心里仍不能忘却方才那轻纱少女的影子。
金梅龄嘴一撇,指着他说:“你呀!”
辛捷乘势拉住她的手,笑问道:“我怎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金梅龄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笑说道,“你还在想刚刚那个女孩子。”
辛捷笑道:“我是在想一个女孩子。”他将金梅龄的手放在嘴上亲了亲,道:“不过我不是在想刚刚那个,我是在想现在这个。”
金梅娇笑道:“你最坏了。”心里却甜甜的。
两人低语浅笑,将什么事都放得远远的,想也不想,彼此只知道世上只有个“你”,除了“你”之外,任何事都不足道了。
至少在这一刹那里,辛捷感到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这少女给了他一切,他不该这样对她吗?”
但是辛捷自己的确明了,到目前为止,他自己的情感还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对金梅龄的情感,也仿佛是感激比爱还多一些。
对方少璧呢?他曾经以为他是爱她的,可是现在她死了,还是为他而死的,便是他却并没有为这个命运悲惨的少女而悲。他感叹了,与其说他是多情的,还不如说他是薄情更恰当此。
“然而这是我的错吗?”他暗忖道,“当一个少女明确地表示她是爱着我时,我能怎么做呢?”
金梅龄忽地挣脱了他的手,从怀是掏出一本书来,交给辛捷道:“这个放在你那里好了。”
辛捷见那本书正是毒君金一鹏所写“毒笈”,淡然道:“这是你爹爹的东西,还是放在你那里好了。”
自从听了金一鹏所说的一个故事之后,他不自觉地忘了金梅龄的“爹爹”该是侯二。
可是自他说出了之后,又不禁暗自责备自己,觉得自己有一些对不起“侯二叔”,但是这感觉却是那么微弱,微弱得他自己都不大能分辨出来那是惭愧?抑或仅仅是有些不安。
金梅龄将毒笈塞到他的怀里,道:“还是放在你那里好了,放在我身上鼓鼓地,难受死了。”
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脸红着,娇笑着道:“你这人也真是,我的还不就是等于你的一样。”
辛捷笑了,将毒笈仔细地收到怀里。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这本东西的时候,他就深深被里面所记载的东西迷倒了,他求知欲极盛,对于任何新奇的东西,都要学一学,要知道一些欲望。这“毒笈”里所载的,俱是些不可思议的毒物,就仗着这些,金一鹏纵横江湖多年,使武林中人闻而生畏,由此当可想见这“毒笼”的不同凡响,而人们对于“不同凡响”的东西,总是最有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