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先跌在地上的汉子,已爬了起来,忽然高兴地叫道:“好了,好了,二当家的来了,并肩子住手吧,看这小子还发不发横。”
那些汉子果然齐都住了手,一个身材颀长,满身白衣的汉子如飞奔了来,一看自己的弟兄有的跌倒在地上,有的垂头丧气的拿着刀站在身旁,再看到车旁稳如山岳站着的于一飞,心中已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双眉一皱,走了上来,朝于一飞说道:“这位朋友请了,在下等与朋友井水不犯河水,莫非朋友和那小姐儿有什么关系,硬要来架这横梁,这也好说,朋友只要报上个万儿,若真是成名露脸人物,我江里白龙马上拍手广走,这小姐就算是朋友你的。”
于十飞一听江里白龙的名头,便知道此人也是个角色,只因长江一带,水路绿林虽是奉小龙神贺雄为总瓢把子,但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却是全由江里白龙孙超远作主。
这江里白龙不但水上、陆上的功夫都有两下,而且为人容智百出,在长江一带,声名颇响,地绝剑走动江湖,也曾听到过他的名头。
此刻他见江里白龙身材颀长,双目炯然,倒也像是个人物,便说道:“其实这小姐儿和于某人也没有干系,只是我于某人却看不惯别人欺凌弱女,想孙当家的也是成名露脸的好汉,何苦紧紧迫着一个女子,就看在我于一飞的面上,饶了她吧。”
地绝剑于一飞并不是什么真正仗义锄强的人物,刚才激于一时义气,包揽下此事,后来,又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何苦平空结下这等强仇,此刻他说出此话,便想江里白龙能卖自己一个面子,将此事扯过去就算了,免得再多惹是生非。
那江里白龙惊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于一飞几眼,说道:“&ot;原来阁下就是‘崆峒三绝剑’里的地绝剑于二爷,其实凭着你二爷一句话,放走这小姐儿有什么可说的。”
于一飞一乐,心想这江里白龙果然识得出好歹,那知孙超远又接着说:“只是这小姐儿却也不是弊帮里的货角,而是另外一人托敝帮保管的,敝帮委实招惹此人不起,说起来,于二爷也许对此人也是有个认识,也会卖他一个交情。”
于一飞忙问道:“此人是谁?”
孙远超神秘地一笑,左掌向空中虚按了一下,右手拇指一件,做了个手势,说道:“就是他。”
于一飞见了这个手式,面色一变,沉吟了半晌,说道:“这小姐儿既是此人所交托的,当然无话可说。”他一指车内,说道:“哪!这小姐儿就在车内,孙当家的自己动手好了。”
辛捷在车内一听,更是一惊,暗忖道:“这地绝剑于一飞名头颇大,武功不弱,而且又有靠山,仗着剑神厉鹗,狂傲得不得了,何以看了这个手式,就乖乖地不再说话,那手式所代表的人物,岂非不可思议了,但却又是谁呢?”
那少女见于一飞从容地就将那些汉子击败,正高兴着自己已得救了,那知事情却变得如此,她哀怨地看了辛捷一眼。
辛捷只觉得她的眼光像是直刺人自己心里,几乎马上就要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来相助,但他转念又想起自己所负的使命,和自己对将来的抱负,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使他压制了此刻的激动。
转眼,那江里白龙己走到车旁,伸进头来笑嘻嘻对那少女说道:“方姑娘,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走吧!逃有什么用呢?凭你身上这点儿本事,还想逃到哪里去吗?”
那少女将身体更缩在角落里,全身蜷做一团,辛捷看了,心里难受得很,想了想,突然说道:“你快点跟人家去吧!不然那少女见辛捷一发话,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着那么怨恨,使得辛捷心中又是一动,不得不极力地压制着自己情感。
江里白龙一伸手,拉着她的臂膀就往外拖,那少女一甩手,强忍着,恨声说:“走就走,你再拖姑娘可要骂你了。”
她突然一挺腰,站到地上,走出了车厢,再也不望辛捷一眼。
江里白龙微一示意,就有两个粗长大汉一边架住少女的双手,那少女虽想挣扎,但她那里有那两个大汉的蛮力。
孙超远随向于一飞抱拳,说道:“于大侠今天高抬贵手,不但我孙某人感激不尽,就是我们贺当家的和那位主儿,若是知道,也必有补报于大侠之处,今日就此别过。”说着便扬长去了。
于一飞讪讪地走上车来,朝辛捷勉强笑道:“今天我们真是自讨没趣,唉,若不是这个主儿,也还罢了,却又偏偏是他。”
辛捷忙问道:“他到底是谁呀?小弟却如闷在鼓里。”于一飞摇了摇头,说道:“武林中有些事辛兄是无法明了的,改日有机会再详谈吧。”
辛捷知他不愿说出,反正自己此时己有了打算,遂也不再问。
车子很快到了辛捷所设的山梅珠宝店,那是一间规模气派都相当大的店铺,车夫路上遇到这些事,恨不得马上缩进被窝睡觉,此刻一见已回到了家,连忙跳下车去敲起门来。
店里一个睡意朦胧的声言没好气的问道:“是谁在敲门呀?”车夫答道:“是老板回来了。”
那声音立刻变得热情而巴结,喊道:“来了,来了,马上来了”
于一飞经过此事后,似乎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无精打采地,进了店后,辛捷便招呼他睡了。
夜更深,山梅珠宝店里,突然极抉地闪出一条人影,向江岸飞身而去。
那种超绝的轻功功夫,的确是武林罕见,只是稍稍地一沾屋面,便横越出很远,以至看起来只像一道烟光,并不能看出他身形的轮廓。
晃眼,那人影便到了江边,但是他却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之处,只在江岸处极供地飘动着,找寻着他的目标。
此刻岸边停泊的船只上,没有了灯光,只有江心几艘捕鱼的小艇,点着一盏蟊萤灯光,一闪一闪地发出黯淡的昏黄之色。
那人影像是有些失望,停顿了一会,忽地掠起如鹰,飞落在一只较大的商船上,极轻巧地四周察看了一遍。
然后,他又掠至第二艘,第三艘,但似乎其中都没有他所要寻找之物。
忽然,他发现在离岸甚远的地方,并排泊着两艘大船,而且其中一艘船上,仍然点着灯火,远远望去,窗里也像还有动着的人影。
那两艘船离岸还有二十余丈远近,即使站在离它最近的船上,也还相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他犹豫了一会,显然这距离的确是太远了。
江上的风很大,吹得船上挂得灯笼,在风中摇曳着,那人影一伸手,将那挂着的灯笼拿在手中,端祥了半刻。
他像是突然有了上主意,轻轻地飞身,就着灯笼上绳子,将那灯笼套在脚上。
于是他猛一提气,身形飕地往江中窜去,这一窜至少有五、六丈远近。
在落水之际,他脚上捆着的灯笼,平着水面一拍,人又藉势窜了三、四丈,又在空中一换气,一个曼妙转侧,将脚上的灯笼解在手里。
此时他离那两艘船还有五、六丈之遥,但看见他像是已快力竭而落水,忽然在将落水未落之际,在水面上平着身子一掠,手里拿着的灯笼,又朝水面上一拍,身躯像一只抄水的蜻蜓,毫无声息地落在那两艘船上,像是没有一丝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