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眼中幽光闪动。
“说来听听。”
“罪臣嫪毐与帝太后有染,大王将其车裂,是有嫉妒之嫌;把两个婴孩摔死,这会被视作不仁;迁母至萯阳宫,这便被称为不孝;对进谏之人施以酷刑处死,这是桀纣才惯用的暴行。如今天下之人全都因大王所为而寒了心,无人心向秦国。若长此以往,秦国危矣。”
毛焦挺了挺身。
“现在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请大王下令拉我去受刑吧。”
说罢,便自己开始宽衣解带,等着被人丢入沸水之中。
对此,梁儿心生佩服。这毛焦句句在理,淡定自若,确非等闲。也难怪他在此处能入得了史书。
赵政对毛焦亦是面露欣赏之色。
他当初遣走赵姬又诛杀谏臣,这些本就是为了立威。
如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赵政的目的早已达到,现下只需要一个“台阶”便可停手,而这“台阶”必须言之有道、情理兼具,方才可以让他下得自然。
他等了几日,终于等到这样一个人。
赵政起身走下殿中,一手扶住毛焦,示意他无需如此,另一只手止住正欲上前的侍卫。
“赦免此人。”
侍卫闻言再次退出殿外。
赵政转向毛焦。
“先生将衣服穿好吧,寡人愿听先生所言,收回成命,接回帝太后。”
毛焦含笑,轻施一礼。
赵政负手转身:
“寡人要封毛焦为上卿……”
他略施停顿,眼眸半垂,继续道:
“拜为仲父。”
毛焦一惊,猛然抬头。
仲父?秦王的仲父不是吕不韦吗?他虽以失权,但仲父之名却犹在啊!秦王怎可有两个仲父?
梁儿也抬头望向赵政。
他拜毛焦为仲父,就等于是在打吕不韦的脸,让吕不韦无地自容。
而立毛焦为仲父,赵政亦未施拜礼,仅是口头之约罢了。
毛焦现今只空有一个上卿的爵位,并被授予任何官职,也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吕不韦。
这段日子,赵政把吕不韦强行按在身边,招招攻向他的死穴,可谓解足了过去近十年的恨。
赵政并未理会毛焦的不解,即刻下令备车,他要亲自去萯阳宫迎接帝太后。
萯阳宫虽为王宫,却是个荒芜之地,就连宫人也不出二十人。
空荡荡的殿中落满灰尘,赵姬面如死灰,独自一人披散着头发坐在坐榻之上。
“母后近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