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东升,淡金色华光洒落在人间大地上,好似这瑰丽山河都披上了一层金装。风吹旗展,猎猎作响,一袭青色甲胄加身的虞青梧骑跨在红毛魔兽之上,威风凛凛,直如天将仙王降临,在巡视人间。
施城上下守军,因生怕虞青梧率军连夜偷城,故此一夜都严正以待,奈何一夜时间就这么在他们紧张中安全溜走,当天亮之际,全军上下已是疲乏不堪。为了重整士气,施国国主大清早便登上城楼,给守军鼓气。当看到城外虞青梧的黑木军只守不攻时,他眉头一皱,随即冲着城外高声道:“殿下,施城暂有内忧,不便招待,还望殿下早日回返斟鄩,待得平定内忧之后,孤定当亲上斟鄩,向陛下、殿下请罪!”
见施国国主终于现身,大牛正想驱马上前大骂一番,只是虞青梧抬手及时阻止,他只得轻哼一声,放弃上前叫阵的打算。虞青梧扫了眼城楼上也披甲戴盔的施国国主,微微一笑,道:“国主此言差矣,本王虽然不才,但麾下黑木军却也有点用处,城中既有逆贼,何不大开城门,让黑木军协同城中守军一起缉拿逆贼?”
顿了顿,他不等施国国主回话,回身对着黑压压一片的黑木军众将士说道:“除非国主是瞧不起黑木军,或者根本就不相信大夏有代天平整人间的实力!”
虞青梧一袭话落,城楼上的施国国主,以及一众施国大臣齐齐变色。虞青梧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件事上升到关于大夏皇朝是人间正统的地位,这要是不小心说错话的话,那就是在质疑大夏皇朝正统的地位,无异于是公开谋反!这个罪名一旦落实,怕是不需帝都动手,距离施城最近,又以忠心著称的徐州王就会亲率大军踏平施城!
从决定拒绝婚事开始,施国国主就料到会有今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缨大夏之锋,当即笑道:“殿下多想了,孤只是以为施城之事施城之人能够自己办妥,若事事需要仰仗大夏的话,要我等还有何用?”
虞青梧笑了笑,说道:“数年前北疆戎狄作乱,太师亲率十万大军戍守北关,或许是群寇以为大夏无太师坐镇,犹如开门之城,可随意进出,故此多地小邦方国蠢蠢欲动,大有群起而反之。”
不知为何,在听到虞青梧这好似跟迎亲沾不上边的话时,施国国主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一时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青梧自然不知施国之主心中的想法,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本王接到密保,声称施国前不久大肆屯兵、铸造兵器……”
“没有的事!”城楼上的施国之主当即否认,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施城?施城地处中原,北邻青州,东南临徐州,西边距离帝都斟鄩也不过千多里,之间还夹着数座大夏城邑,乃是国中之国。抛开地理位置不谈,施国向来唯大夏马首是瞻,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又怎会犯上作乱,伺机屯兵造器谋反?”
施国不过是个小国,而且又是个国中之国,四周都有大夏强兵镇守,就是真的有谋反之心,也没有谋反的机会,只要稍有异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随便哪个方向出兵,都能在顷刻间将小小施城夷为平地。
对于这一点,虞青梧自然是清楚的,此时见施国之主情急之下又表忠心,当即笑道:“王上说的不错,本王也不相信那等无稽之谈,这不,特地遣小小黑木军来施城,倘若城中并无大肆屯兵造器之嫌,黑木军自然替施国正名!”
“这……”城楼上的施国之主变色,这才明白自己那不祥预感是什么,原来这虞青梧根本就是想要把某乱的罪名强加在施国头上啊!黑木军替施国正名?怕是黑木军一进城内,发现施国所屯之兵并不止一军时,立即就会展开一场屠杀!战败,妺喜归大夏,施国从此不存人间;战胜,要不了多久四面八方都会有夏兵来袭,届时妺喜一样归大夏,施国也一样从人间消失!
想到这些,他腾腾腾的后退三步,再看向城外那骑跨在红毛异兽上,谈笑风生的少年,心中破天荒的生出一丝恐惧,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则是疑惑……
传说中的扶摇王,不是纵情于声色之道么?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心机?
“父王!”
就在施国之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之际,城楼下忽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呼唤声。他循声望去,却见城楼下的阶梯前,几位操戈士兵正阻拦这一对男女上城楼。
女子不过二八之龄,生得娇俏可人,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扉,正是天下第一美人妺喜,他的女儿!而妺喜身旁则是一位身着粗布,看起来也就双十年华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虽着粗衣,但眉宇间有股英武神明之气,一看就知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国主对着那几位士兵摆摆手,示意让妺喜二人上来,待得妺喜和那男子上楼后,他低眉沉声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大夏使者来到施城,宣布人皇册封妺喜为元妃,不日就要随虞青梧入宫时,他便下令将妺喜的房间封死,不光妺喜出不来,外人也进不去,为的就是怕自己这心底善良的女儿会为了自己和施国上下而选择向大夏妥协。
“王上,是小人将守卫毒倒,放出公主的。”妺喜身旁的粗衣男子说道,他虽身份低微,但在国主面前却是不卑不亢,让人刮目相看。
国主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眼,而后说道:“你是喜儿宫中的庖厨伊尹?”
这年轻人他认识,是妺喜那年从斟鄩进贡回来后一并带回来的,据妺喜说,这名唤伊尹的年轻人在途中救过妺喜一命,而且烧得一手好菜,故此他也就将伊尹赐给妺喜,当作专门的庖厨。
只是没想到,这伊尹居然有胆子放出妺喜,他正待要降罪于伊尹,一旁的妺喜却是开口道:“父王你不要责怪伊尹,他也是迫于女儿的命令,这才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女儿放出来。”
“哼!”国主一甩袖袍,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妺喜偷偷看了眼伊尹,吐了吐丁香小舌后,对着自己的父王说道:“父王,刚才扶摇王虞青梧的话女儿也听到了,若是一开始,父王您答应让女儿入宫,或许那虞青梧也不至于要将谋逆之罪强加在施国!”
虞青梧的来意,施国上下都一清二楚,本来一庄婚事,却演变成而今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不得不说国主‘居功至伟’。
“那黄口小儿欺人太甚!”国主冷哼一声,说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这是万万办不到的,纵使与大夏一战,我也不能对不起交待我好好照顾你的你母亲!”
“这么做你是对得起母后了,可对得起八万施国百姓吗?”妺喜垂眉低首,语带点伤:“您不光是女儿的父亲,也是施国的王上,为了女儿一人,您忍心让八万施人在战火中一一倒下吗?”
国主被妺喜说的哑口无言,正如妺喜所说,他不光为人父,同时也为人君,不能为了女儿的幸福而不顾臣民的死活。陷于亲情和国家大义之间的他痛苦的抱着脑袋,道:“事到如今,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
那名唤伊尹的庖厨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虞青梧表面上是决心要进施城,一查施国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嫌,实际上他不过是在逼王上您妥协婚事罢了!施国屯兵却是不止一军,所以为了不给他留下什么话柄,城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进的,但我们可以把公主送出去,那样他的任务完成了,也就没有借口再在施国逗留!”
本还以为这庖厨有什么良策,原来还是要将妺喜推入火坑,国主冷冷一哼,道:“废话!”
被国主训斥,那伊尹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道:“王上爱女心切,举国皆知,然而事到如今公主嫁得嫁,不嫁也得嫁,区别就在于王上您是想负隅顽抗,最后施国灭、公主嫁;亦或是卧薪尝胆,公主现在先远嫁斟鄩忍受一段苦楚日子,待得日后施国强大起来时,再挥兵直向,为公主报仇!”
听到伊尹的话,国主眸光一凝,怔怔道:“你的意思是……”
伊尹微微一笑,扫了眼四周后,在国主耳边轻语呢喃了半响,而这个过程中,国主的脸色一变再变,比变色龙犹有过之。
城外,黑木军之前,虞青梧一席话毕之后便不再言语,等了许久不见回应,他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倒是大牛一脸不耐道:“师父公子,这群猴子也忒不给咱们面子了,依俺大牛,就该现在冲杀进去,血洗施城来得好!”
“别急!”虞青梧微微一笑,道:“狗急了还跳墙呢,你总得给人一点时间考虑到底是走坦途路还是过荆棘丛吧?”
大牛还想说什么,忽然整个人都呆住,怔怔的看着施城,却见原本紧闭着的城门,此时正一点一点张开,不多时便打开了能有丈多宽。
“看样子他们是选择走坦途了!”泽尤嘿嘿一笑,说话间,城中驶出一辆粉红车辇,驾车的是位身着粗衣,眉宇间却有股不凡之气在跳动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