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临月阁内登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玉霏托着腮,望着那原本还拼尽全力,试图用眼神瞪“死”自己的蛇妖,眼底的血光随着梵楼的话,瞬间炸成一团滑稽的血雾,忍不住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他成为梵楼的白矖,在这些妖修的眼里,是比向他下跪,更要难以接受的事情。
……蛇妖怕是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接受,他这样的白矖。
梵楼语不惊人死不休,却没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觉悟,见压制住的妖修不再挣扎,也不再口出狂言,便悄无声息地起身,回到了沈玉霏的身前。
妖修自然而然地单膝跪下,握住了沈玉霏伸过来的手,将额头贴在了那微凉的手背上。
“宗主……主人。”
沈玉霏的手背是凉的,梵楼的眼神却是滚烫的。
“为什么——为什么?!”
咯吱,咯吱。
被压断了脖子的蛇妖瞧见这一幕,重新被愤怒刺激回了一丝神智。他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面目狰狞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不信!”
“……人修怎么可能成为白矖?!即便……即便妖修势微,即便白蛇消失殆尽,也不可能……也不可能轮到人修来当白矖!”
白矖即便是螣蛇选出来的伴侣,并非自身爬上祭台而成神,在蛇妖的心里,也是不容亵渎的存在。
且在蛇妖一族传承的记忆里,从未有过人修成为白矖的先例,玉蚺不信,也属寻常。
梵楼身上刚消退的戾气,伴随着蛇妖的话,重新阴测测地冒了出来。
但这一回,沈玉霏按住了梵楼的肩膀。
他起身,红袍摇曳:“你的意思,是本座不配为白矖?”
沈玉霏轻蔑地打量着跪在临月阁内的蛇妖:“本座不配,你们,更不配!”
“是,我们的确不配。”玉蚺冷笑,“但我们与螣蛇大神,追根溯源,都是同族!你……你是人修,你比我们更不配为白矖!”
不配。
不配?
沈玉霏起初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否被梵楼的同族认可——他生性冷傲,从不需要旁人的认可,才能认可自己的身份。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目眦欲裂的妖修,不知是为了满足对梵楼的占有欲,还是为了看蛇妖更崩溃,竟在与梵楼对视一眼后,璀然一笑。
那笑意直让梵楼呆愣在原地,差一点没能及时化身为蛇,接住同样化身为蛇的沈玉霏。
小小一条暗红色的蛇盘在螣蛇的脑袋上,对着座下的蛇妖嘶嘶地吐着蛇信。
“嘶嘶——”
“嘶嘶?”
沈玉霏在梵楼的头顶拧了拧蛇身,瞪着目瞪口呆的蛇妖,冷哼一声:“本座即便为人修,也是你们口中的螣蛇大神,亲选出来的白矖。”
啪!
他话音未落,蛇尾就抽在了梵楼的脑袋上。
梵楼
顺势顶着他,任劳任怨地当着坐骑,无声地游动到了还处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的蛇妖面前。
“还不跪下?!”沈玉霏一声戾呵,梵楼金色的眼睛里同时迸发出了冷意。
噗通。
玉蚺再次跪倒在地,脑袋也砸进了先前砸出来的深坑。
但是这一回,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开口,看起来,无论是沈玉霏真的能化身为蛇,成为白矖,还是沈玉霏堂而皇之地用尾巴抽螣蛇的脑袋,还将螣蛇当成坐骑……都足够妖修去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
“宗主……”
梵楼顶着沈玉霏在蛇妖们的面前游走了几圈,“可要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