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阁的门开了又关。
梵楼的身影与沈玉霏一道,隔绝在了半明半昧的光里。
“嘻嘻,没见过梵楼?”
临月阁的外墙上不知何时多了抹赤红色的身影,娇小的女修笑眯眯地说:“那是宗主的身边人。”
孟鸣之循声抬头,又垂下眼帘。
说话的,是合欢宗四位长老之一,没骨花。
没骨花若有所思地看着在月光映衬下,愈发霁月清风的孟鸣之,故意道:“你不好奇,宗主为何这个时候见梵楼吗?”
孟鸣之不搭话,面无表情地向杏林深处走去。
没骨花踮起脚尖,身影从一面墙,转瞬挪到另一面墙上:“关于宗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她得意洋洋。
没骨花不喜欢孟鸣之。
这个所谓的玉清门大弟子,虽未将对合欢宗的鄙夷挂在嘴上,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却在时时刻刻地散发冷意。
没骨花在四位长老中,看起来确实像个“墙头草”——沈玉霏高兴了,她就故意多闹几句,沈玉霏不高兴了,她就明哲保身,认怂得比谁都快。
可那是在沈玉霏的面前。
像孟鸣之这种,明明看不起合欢宗,还“屈尊”待在合欢宗里的人,若不是沈玉霏喜欢,没骨花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我从未想过,竟有一日,我看梵楼,会觉得顺眼。”
没骨花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消失不见。
孟鸣之皱了皱眉。
合欢宗中人,大多性情乖张,好好一句话,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不阴不阳,不知所谓。
孟鸣之将没骨花的话放在了心里。
直到梵楼杀上玉清门,他终于明白了没骨花话里的意思。
彼时,沈玉霏已葬身杀阵。
梵楼穿着那身破旧的黑色劲装,头上白纱染血,拄着残剑,来到了孟鸣之的面前。
梵楼是来替沈玉霏报仇的。
罡风凛冽如利刃,梵楼苍白的发,随风张牙舞爪地飞舞。
孟鸣之听见了梵楼的悲鸣。
不是哭嚎,也不是嘶吼,而是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浓烈的绝望与悲伤。
残剑出鞘,血光翻涌如沸。
不详的死气从梵楼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孟鸣之堪堪挡住那一剑,恍然觉得梵楼的身躯已经失去了控制,踏出的每一步,腿骨都发生了微妙的扭曲。
——铛!
灵气震荡。
剑身相击,杀阵仿若嗅到了血腥味的蛇,嘶嘶地吐出了猩红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