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这些日子没着没落的心忽然落了地,早知抱她能治心疾,何必忍这样久?捂着脸笑出了声,口中念了句宋清风。澜沧知晓自己错了。从前收着敛着与她一起,每日相敬如宾,而今想起的确不咸不淡。适才造次一回,听到清风心跳的那样响。
澜沧酒醒了一些,仰头看着半晌清风挂的冰雕灯笼,红灯笼照着冰灯笼,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清冷如水,那红灯笼是自己,和离以后说过狠话,但心中一日甚过一日念着清风的自己;那冰灯笼是清风,心似琉璃,人淡如菊,看的开拿的起放的下的清风。澜沧第一回这样清楚的明白,清风之于他,已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清风站在门内许久,都未听到他离开的声音。今儿闹的是哪一出!小脸儿此时覆了一层粉,想起澜沧适才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屋内,看到雪鸢和小七拄着脸坐在那儿,看她进门眨了眨眼,满脸坏笑。清风被他们看的发毛,拿起在绣着的千层底丢他们:“出去!”
心乱如麻。他日还如何见面!哪里有和离之后这样的!
第二日睁眼之时已将昨夜的事忘在了脑后。心中惦记着冰雕小把件,收拾好便去书院。却见澜沧站在那,分明是在等她。
“欧阳大人今日不上职?”
“今日休沐。”
“嗯。”
清风开了门,澜沧一眼瞧见书院廊檐下挂着的那排冰灯笼,果然奇景。脚抬起来想进门看,被一根扫把拦住:“请欧阳大人止步。”
“好。”
“昨夜欧阳大人醉酒了,吓到了清风。想必欧阳大人忘记了,咱们已经和离了。昨儿是头一回,清风希望是最后一回。既是和离了,咱们都向前看。不必再纠缠。”
“好。”澜沧低低唤了她一声:“清风,你说的对,与我一起的确寡淡无味。和离这些日子,我不好过我”澜沧眼睛有些红。
清风看着他,他当真以为她是因着寡淡和离的。时至今日,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意什么。
“欧阳大人,有些话我成亲前没有问过今儿既然你提起了你我之事,我想问你一句:成亲之后,你心里可曾有过别人?”
澜沧顿在那,这个问题他不好答。
他顿这一下,清风的心彻底凉了。她的面色比三九天还冷几分。“和离之后都不好过,您看我这书院,和离第二日起,每日都来许多取笑我的女子。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譬如说欧阳大人早已心有所属,是落魄世家的不得宠三小姐用了手段嫁给了他;再譬如欧阳大人对情爱心如死灰,退而求其次娶了一个贤妻良母;再譬如,欧阳大人和离,三小姐心有不甘怀恨在心,将和离书贴满京城”清风指了指那些冰灯笼:“我对此忍痛不言,每日变着花样做东西,手炉、冰灯笼你看我手上的茧,你看这刀伤谁好过呢?再不好过,挺住便是。人生那么长,咱们都别走回头路。”
澜沧看着清风那满是细小伤口的手,心中好似被凿了一个窟窿,从前不懂自己的心意,直到这一会儿才真的懂了,他从前觉得一生只能爱一人,其他人是恩情。他错了,他爱宋清风。
他在宋清风决然转身后,爱她无法自拔。
“清风咱们不走回头路,咱们从头来过可好?”
第37章第37章
清风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欧阳大人怕是误会了。我与你说这样多,是既不想回头亦不想从头来过。欧阳大人前途无量,想要什么样的妻子都会有,向近处看,丞相之女赵越溪苦苦等你两年,向远处看,无盐镇不定谁在盼着你。欧阳大人不必在清风这里费心思,清风不愿亦不配。”
澜沧昨夜欢喜了一整夜,听到清风的心跳声令他误以为他们还有转机。心中难过,忍不住问她:“你当真爱上大皇子了是吗?”
清风听他说这句,觉得他当真是没救了:“欲加之罪。”
“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清风忽然笑出声,欧阳澜沧不仅不爱她,还不信任她,真令人难堪。脚跨出门外,微微弯了身子:“欧阳大人慢走。”不肯再与他多说一句。
“清风”
“不送。”
清风面上之决绝,澜沧从未见到过。这回清清楚楚彻彻底底明明白白见到了。
“从此不相见是吗?”澜沧在临行前问她。
“是。”
一脚跨出凡尘书院,离开了清风,走到永安河边。澜沧心中难过,又不知该与谁说。那时刚到京城,他似一抹孤魂,在京城游荡,脚底下没有根。自打认识了清风,心里开始安稳下来,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会想到还有那么一个小院子在,还有那么一个人在真心等着自己。这会儿仿佛又回到那时,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在外头游荡到深夜,进了门看到静念和耿叔伸长了脖子在等他,朝他们笑笑走进屋去。和衣躺了许久,发觉心乱如麻,又穿上衣裳出门。静念刚要睡下,听到澜沧又要出门,披上衣裳跟了出去。
隆冬深夜的寒冷简直令人瑟缩,澜沧打了个哆嗦,加快脚下的步子。静念还未见过他这样,在后头紧紧跟着生怕出事。只见澜沧一路飞奔,最后停在了宋将军府外。
宋为已经睡下,这会儿听下人说他来了,穿好衣裳去迎他。念月也穿好衣裳出来伺候,因着慌乱,斜襟扣子系错了,在胸前鼓起一个小包。宋为扫了她一眼,她不自知,以为宋为在调戏她,朝宋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