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能叫她来瞧苏氏的娘子,想来也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已经有意替东宫另择新妇。
慧明法师知道皇室在这方面还是愿意信一信神佛的,当然大多数是模棱两可的时候,佛道两家的话才有作用,若是上位者铁了心要更换,她就算是把苏氏夸得如同观音下凡也无济于事。
“朕原先确是这样想的。”圣上饮了她奉来的茶,微微笑道,“主持觉得这姑娘好吗?”
慧明法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心中所想,适才都已经说过了。”
她那样说,是在夸苏娘子有福气,难道这样说也不合圣人的心意吗?
“东宫不大中意她,朕也不能强撮合了这对怨偶。”
圣上瞧慧明法师面上生疑,也没再同她说些什么,反倒是慧明法师忍不住开口:“那圣上吩咐贫尼为她相面……”
这一句问出了口,慧明法师又自觉地咽回了这不该有的问题,圣上要是愿意说,自然会主动开口,她遁入空门之后已经不将自己再视作皇室中人,太子不中意这姑娘,自然还有别人中意,先帝诸子,圣上要赐婚给哪一个都成,她何必再去管这些。
……
慧明法师答应相送的匣子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苏笙手中的,温舟瑶与她并肩走着,想起慧明法师的话,忍不住捏一捏苏笙的手,“阿笙,你的手这样有福气,我都不舍得教你练习射箭了。”
苏笙从温舟瑶的掌中救下了自己的手,回头瞧了大殿一眼,“你快别取笑人了,我连银钱都没怎么见过,主持那是说我的好话呢。”
“没见过钱那才是不缺钱呢,你别瞧我是国公府的女儿,其实他们管我也十分严,在家中的月例根本没有多少。”温舟瑶想想阿娘督促自己学如何执掌中馈,心里便不大愿意:“我阿娘成日叫我在那些庄铺上经心留意,说是等将来嫁入夫家,省得被人算计。”
温舟瑶的出身说这种话,苏笙也只能是听听就算了。
苏氏是钱堆起来的人家,她在宫中没有月例,但平日里吃穿住用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姑母限制她的饮食,却也爱拿上好的珠翠装点这个花容月貌的侄女,打赏下人时只消她动动口,身边锦绣殿的婢女也知道该拿多少出来,她光知道数字,却没怎么攒下钱。
英国公夫人疼爱女儿,肯定会置办不少田产庄铺给温舟瑶做嫁妆,像她这样的姑娘,想来少给些月例也限制不住她的。
而苏笙这样的日子建立在她是未来太子妃的基础上,苏家心甘情愿地供着她,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取金钱无法买到的权力,从而为赚取更多的银钱获得保障。
她娘亲的出身明显是要比阿澜姐姐的生母高出一大截,但是却不如元配那样陪嫁丰厚,苏澜死后,她母亲这些陪嫁都攥在阿耶的手中,将来应该会传给她的亲兄弟,而自己手中本来就没什么可以钱生钱的东西,只有将来自己嫁到权贵之家,阿耶才会甘心为她准备出更多的陪嫁。
“阿瑶还小呢,等你嫁了人,就知道英国公夫人的苦心了。”
苏笙比温氏还小几月的光景,但却在操心她的事情,然而苏笙想一想自己平日也不愿意听见英宗贵妃用这种过来人的口吻教训自己,就急忙闭上了口。
“我为什么要为了嫁人而学这些?”这山间佛寺的晨风甚是清爽,温舟瑶行走在这中间,人也觉得畅快:“我的嫁妆足够一生过活,耶娘又不盼我为了权势和旁人联姻,要是遇不到合适的良人,照样可以安稳一生。”
苏笙怅然道:“是的,你不必学这些。”
人与人的命,本来就是不同的。便如桃花,有的飘落在殿堂水榭,成为文人骚客吟咏的诗词景象,而有些则落入枯井茅厕,不见天日。
“不过我看阿笙你倒是对这些东西有兴趣得很,”温舟瑶怕她多心,不敢说她家中财富如此,定然有经商的才干,“可惜你已经有了好的姻缘,要是你也不想嫁,将来也可以到我那处去,我只消把账都交给你管,咱们两个都能得趣。”
苏笙心下微动,虽知温舟瑶不过玩笑,但也有点向往这样的日子,“我倒是愿意做个胭脂水粉铺的掌柜娘子,只是说起来我何曾有过一间店铺,随口说笑罢了。”
等将来太子真的求圣上再选一位世家女时,她阿耶还不知道要怎样迁怒于她,自己或许还要被东宫想办法私藏在别院,被他这样那样地作弄,又或者委身于一个差点把她许给自己继子的男子……
苏笙自己在心里盘算,忽然想到了昨日的事情,面上忽然一阵发烫。
“阿笙,你怎么了?”温舟瑶瞧见她忽然走了神,还有些奇怪:“你脸怎么红了?”
她的手探过来,“总不会是出来吹风冷着了吧?”
苏笙摇了摇头,将头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丢了出去,“阿瑶,咱们该回去为大圣皇后祈福了。”
第24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慧明法师答应皇帝送来的七珍到来得比预计晚一些,苏笙午后起来才知道已经有女尼到访过,她打开那木盒一瞧,里面却是一套已经穿好了的璎珞。
新制成的璎珞光华溢彩,静静地躺在木盒之中,金银玛瑙并不算稀奇,但尚宫局的女官却做得很是巧妙,饶是苏笙见过许多珠宝首饰,也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