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一个月之久的叶子,在铁耙子的打击之下,纷纷飘落了。它们在空中旋转着,
仿佛不甘落地,而要飞上天空似的。它们毕竟没有翅膀,它们毕竟不是鸟儿,它
们绝望地旋转在空中,描写出对死亡的恐惧,一种徒劳的挣扎的旋转。
它们一时间又布满了河面,叶柄仍朝着前方。美丽的、具有诗意的、古阿拉
伯船队般的死亡的阵营,无规则地排列在河面上。造成一种令人感到悲哀的情景,
缓缓地顺流而下,从容地接受不可避免的命运‐‐铁耙子和垃圾车。
自然不为叶子的死亡奏哀乐。
她突然一转身,双手搂抱住了他,头抵着他的胸膛,急切地慌张地说:&ldo;我
真怕!我一定得换种活法,还不换种活法就来不及了!……你可千万要帮我!…
…&rdo;
后来他们买了两张舞票。
她不会跳,也不好意思现学,他便也没跳,陪她看了一场。
离开舞厅时,她问:&ldo;你没心疼钱吧?&rdo;
他说:&ldo;心疼什么?这很值得。&rdo;
后来他们在公园里那个饭庄吃了一顿饭,花了二十三元。
后来他带她逛商店,逛自由市场。
她充满憧憬地说她要从摆小摊干起。
他只是笑。
她追问:&ldo;行不行呀?&rdo;
他不得不回答:&ldo;你干不了。&rdo;
她扫兴得半天没再说话。
后来他带她到&ldo;三十六棚&rdo;去观看新居民区。那个地方,怎么比喻呢?半个
多世纪以来,也就是说从解放前到解放后,它一直是这座城市的肮脏的&ldo;鞋垫&rdo;。
那个地方住着十数万人口‐‐多数是装卸工。被叫做&ldo;扛大个儿&rdo;的男人们,用
脊梁和肩膀拱起他们的家庭,生儿育女,老和死亡。他们干着这座城市最苦最累
最低下的活。与一般工人的区别在于,他们干活甚至靠的不是双手,他们干活靠
的也是脊梁和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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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地方,比她所去过的任何一处穷困的居民区更加穷困,穷困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