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就彻底&lso;现代&rso;了。信及时行乐,还抱怨我这个当父亲的才混到十一级,白
瞎了我这份革命资历……&rdo;老头儿说出的每个字都浸透着悲哀,那是一位老父亲
从内心里发出的极大的悲哀。
姚守义不知如何安慰他好。端端地坐着,沉默着,同情地望着他。
&ldo;三个女儿。老三压根儿不信社会主义了,老二也压根儿不信了,只有老大
一个信。老大吃苦顶多,&lso;文革&rso;中我挨整,老大在大学也挨整。后来背着&lso;走
资派&rso;女儿的罪名,被分到山沟沟去了。
学的是儿科,让她当兽医。如今是入了党了。我给她去信,说趁我要离休,
作为个条件向组织上提出来,把她一家调到我身边吧。她回信说,那地方太需要
医生,她又当了乡卫生院院长,不想回来……她俩妹妹就讽刺她是&lso;顽固不化的
布尔什维克&rso;……我最希望老大在我身边,可她不在我身边……&ldo;
两颗挺大的泪珠,从老头儿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渐渐地,渐渐地溢了出来。
姚守义望着它们慢慢淌在老头儿核桃似的脸上,终于先后滚落在老头儿枯槁
的手背上,仿佛完全渗入了皮肤。他的心灵受到了一种撞击,有一块碱在他心里
溶解了似的。
&ldo;有时候,我觉得我对不起党。三个女儿,只教育成功一个信社会主义的。
那两个,她们教育我别信社会主义的时候,比我教育她们要信社会主义的时
候还多。我没文化,能和她们打个平手,就算我的一次胜利了。再加上个女婿,
她们的同盟军,常常一块儿围攻我一个老头子……我是少数,单枪匹马的……只
有老婆子站在我一边儿……你知道,她也没文化,又不是党员,充其量算我个&lso;
红外围&rso;……我这么大岁数了,不定哪天就给马克思喂马去了,叫我承认我入共
产党是入错了门儿,我能么?现时有些人瞧不起共产党了‐‐有些让人瞧不大起
的地方,这,还不怎么寒心……自己的女儿瞧不起自己人了一辈子的这个党,我
才觉着寒心啊……&ldo;
老头儿不说了。姚守义看得出来,他是说不下去了。他的薄而色黑的嘴唇抿
得更紧,他脸腮上的皱纹深深地聚在一起。他那奇大而突出的喉结,上下艰滞地
运动了一次,又运动了一次,好像随时可能破皮弹出。
老头儿的心在哭。
姚守义低声安慰道:&ldo;您心里有这么多苦闷,就应该多找我们年轻人聊聊才
是。&rdo;
&ldo;跟谁去聊?谁听我这_套?&rdo;老头儿的声音比他的声音还低,像是说给自
己听的,&ldo;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叫我&lso;左爷&rso;?我还倚老卖老,去讨你们厌?……&rdo;
&ldo;我,我可没那么叫过……&rdo;姚守义的喉结也运动了一次。刚才,他不过是
觉得老头儿有点可怜,这会儿他是觉得老头儿很可怜了。
&ldo;从前呢,我还以为自己对党挺重要的。如今才明白,蛮不是那么回事儿。
没文化,大老粗,能双手打枪,四十年来也没仗再用得着我去打。现在给我
支冲锋枪,抱是还能抱得动一会儿,端不动了,老了。离休了,想想,才知道,
党是养了我四十来年。党早就对我没那么高要求了。别犯反党的错误,特殊化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