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清岚一直站在屏风之外,规规矩矩,未曾朝内多看一眼。
但那人却依然用轻浮的语气伪装自己,浮夸地深吸一口房内空气,孟浪道,“蓠儿用什么什么香料,当真迷人。”
江蓠一直是个正经人,即便已知清岚的真实心意,此时仍然有些不惯。这人一如既往,喜欢捉弄、调笑自己,那时自己脸皮薄易羞恼,他却反而得趣似的变本加厉。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所以不会羞恼埋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披衣起床。
她有些担心外间的红樱。清岚半夜来访,只怕不会让红樱清醒地发现他。她不担心红樱受伤,倒是担心清岚下手没个轻重,给她惹来怀疑——毕竟她这个青梅竹马,着实心狠手辣了些。
清岚一直站在屏风外,见江蓠出来,朝外间走,只当他的蓠儿一向纯善,便道,“放心,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而已。”
江蓠便站住了,转头隔了几尺的距离,看向清岚。寒冬腊月,这人依然轻袍缓带,丝毫不怕冷似的。
她放柔了声音,有些无奈,“侯府戒备森严,你就这样来了?”
清岚却笑,“你所谓的戒备森严,于我不过儿戏罢了,天下哪里拦得住我?”
这样的狂傲,这样的清岚。
江蓠神色又温柔了两分,认同了他的话,转而问道,“这个时候来找我,什么事?”
清岚忽然发作,快步上前,箍紧了她的手腕,声音都阴沉了几分,“为何要来帝都?知不知道这里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
练武之人手劲大,江蓠微微拧了秀眉,道,“疼。”语气轻软,听起来还有两分撒娇的意味。
清岚一怔,放开了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本正经的江蓠,竟然会撒娇,竟然会朝他撒骄?她不是最讨厌他了么?
但她说疼,清岚有些慌了,又欲去拉她的手,“当真疼了?我瞧瞧?”
江蓠便乖乖任他拉着手。堂堂国师爷夜视能力比江蓠更好,奈何毕竟是黑夜,不可能如白天那样看清细节。
清岚只见江蓠手腕纤细娇美,看不清手腕是否有青紫,便又后悔没有带伤药过来。
两人熟识已久,江蓠轻易看穿他的心情,软声道,“不碍事,我没受伤。”
清岚还是忍不住埋怨自己。
江蓠抽回自己的手,这才轻轻道,“我是江宏的女儿,自然要回这里。”
清岚沉默片刻,竟有些颓然,低声道,“做侯门贵女,未必比做江湖游医好。越英刻薄善妒,江敏飞扬跋扈,她们未必容得下你。日后你说亲,嫁入别的高门,不过亦是勾心斗角、踩低捧高。”
上辈子他们也为这个问题争吵过,不过当时江蓠不懂他的苦心,也没这么好的态度,清岚亦是遇强则强的脾气,两人吵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