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旁人不知,是张府从不请镇上的郎中看病。
听闻这位张老爷突发重疾,这位从未见过张老爷的郎中倒是说了一番很是高深的见解。
张老爷这病,不是瘟疫,是心病,心疾难医,死得快。
跟着又说了一句,就是我亲手医治,至多能让张老爷续命几日,没什么用的。
一时间,这位郎中声名大噪。
张府办白事那日,镇上不少人家都吃的饺子。
可不是他们要过年,而是为了省醋,心中不断地泛酸,吃点饺子压上一压。
有人甚至想翻一翻老黄历,自己祖上是不是与这个张家沾亲带故的。
不是没有泼皮想去张府占点儿便宜,冒充张老爷的远方亲戚,被张府这位新主人毛老爷命人给打跑了。
唯一能踏足张府的老士绅去张府吊唁的时候,从管家笪守典那里得知,这位毛老爷是张夫人的远方表亲。
难怪!
这位老士绅却不知道,堂中摆着的那口棺材,是空的。
这位张老爷,早就被管家命人给埋到了树下做了肥。
丧礼大张旗鼓地办了三日,张府也来了不少陌生人前来吊唁。
陌生人是小镇人眼中的陌生人,不少人猜测,是不是有人过来夺家产来了。
只可惜他们所期待的戏码没有上演,几日之后,外来的那些马车又离开了小镇。
张府门外,大门左侧几丈远处,有个乞丐靠着墙盘腿坐着。腿前摆放着只豁牙子的青色破碗,碗中什么都没有。
张府办丧事这几日,他倒是跟着过了几天富贵日子,能吃饱饭不说,还能吃到肉。
乞丐不是石头蹦出来的,也有名有姓,并且会识文断字的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苏粲,美玉粲然的粲。
苏粲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叫做苏富贵。
上天好似与他开了个玩笑,家道中落的他与富贵毫不沾边。至于他自己起的那个名字,更似是个笑话。终日蓬头垢面,连块儿干净的石头都不如。
他也想做一个体体面面的乞丐,可这样,谁还会给他口吃的?
如今的他,自称苏乞儿。
苏乞儿的身旁,蹲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一个小乞儿。
这个小乞儿,是他新收的弟子,或者可以称作手下,亦或是伙伴。
小乞儿姓姚,小名叫狗儿。乡下人有种说法,叫做赖名好养活,所以家中娃娃多起些狗儿,憨娃之类的小名。
而大名,则包含着大人对孩子未来的期许。
与苏富贵一样,姚狗儿的爹娘也给他起了个贵气的大名,叫有财。
每个人都有一本说不出来的苦难,姚有财还没明白怎样才是有财,就变成了孤苦伶仃的孩子。
在他幻想的世界里,只有白面馒头小米粥。
年幼的他,最大的敌人就是一个字,饿。
很多人都败给饿,无论是肚子饿,还是其他方面的饿,无法满足的欲望,饿就慢慢变成了恶。
苏乞儿很庆幸自己读过书,就算是做一个乞儿,他也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苏乞儿遇到姚有财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孩子正被卖馒头的打,他的手中死死的捏着一个馒头。
不用想,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