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上疏道:&ldo;孔圣人说:观过知其仁。大礼之论,至今日尚未盖棺定论,源之陛下重孝道之过也。司马光有言,秦汉始,入继大统,有尊崇其生父母者,但皆取讥于当时,贻笑于后世矣!陛下纯德纯孝,岂可步其后尘啊,您就不怕让后人耻笑吗?&rdo;
嘉靖皇帝看了看林俊,心里说,垂垂老矣,还搀和进来做什么啊?于是,嘉靖皇帝不高兴地说:&ldo;林爱卿,你该年过古稀了吧?要是你的儿子认别人为父,称你为叔,你愿意吗?你说司马光有言,秦汉始,入继大统,有尊崇其生父母者,这不正说明朕称生父为皇考并非是前无古人吗?你说讥于当时,贻笑于后世,是何人在讥,是何人在笑啊?不就是你等迂腐之人在讥、在笑吗?你说司马光,为何不提欧阳修啊?欧阳修不就是支持宋英宗称生父为皇考的人吗?林爱卿,你是四朝原老了,照说是德高望重者,你总该知晓管住自己的嘴巴吧,宪宗时,你受廷杖,下锦衣卫狱,不就是因为你的那张管不住的嘴巴吗?&rdo;嘉靖皇帝毫不客气,一点面情也没有讲。
林俊一听气得要死,浑身发起抖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ldo;臣,臣老矣,臣糊涂了矣,臣请辞,臣恳请皇上让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rdo;林俊心里说,你皇上不是说我老了吗?好,我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了,看你怎么办!
嘉靖皇帝看了看众臣,冷笑一下说:&ldo;故伎重演,汝等还有什么新方法没有?只要朕一不允你们的奏章,就以辞官来要挟。&rdo;
林俊听了嘉靖皇帝的话,更加寒心酸鼻了。毛澄等人要辞官,那小孩子就好言相劝,临到老夫,他竟是此态度!
嘉靖皇帝锁紧眉头说:&ldo;这大礼也议得有近一年了,汝等说《礼》,朕也跟着说《礼》;汝等说汉哀帝和宋英宗,朕也跟着说汉哀帝和宋英宗;汝等又说舜,朕又跟着说舜,一直顺着汝等之说,每次都被汝等牵着鼻子,每次朕都说得有理有据,可汝等虽然无法回答,也明知自己占不住道理,可仍然始终不渝其初衷,硬要与朕过不去。今日,朕决定不依汝等的了,众爱卿听仔细了:兴献帝、后皆加称皇字!&rdo;这是正德十六年十二月十一日,嘉靖皇帝已经15岁了,他第一次用此强硬的态度说话,硬要称兴献帝为&ldo;兴献皇帝&rdo;,称兴献太后为&ldo;兴国皇太后&rdo;。
暂时沉默了一会儿,毛澄突然上前一步,用哭泣的腔调大声上疏说:&ldo;皇上,兴献帝不宜加皇号啊!&rdo;说完趴到地上,一直不抬头。
接着刚任兵部侍郎的何孟春也说:&ldo;皇上,那皇字加不得啊!&rdo;说完也趴到地上。
那些护礼的众臣见状,个个口喊一声:&ldo;皇上&rdo;趴在了地上。
嘉靖皇帝伸长脖子看了看,班丛中,几乎都趴在了地上。嘉靖皇帝更加恼怒了,他一气之下,站起来就要走。
站在嘉靖皇帝身边的太监周正见状,连忙喊道:&ldo;退朝‐‐&rdo;跟着嘉靖皇帝就走。
那些趴在地上的大臣们,见嘉靖皇帝离开了,才陆续爬了起来。
嘉靖皇帝回到了华盖殿,越想越不是滋味,那些大臣们为什么都死心塌地跟着首辅杨廷和呢?特别是那个礼部尚书毛澄,每次都是他牵头!今日,本来很安静的,他一带头趴下,那些大臣们都跟着趴下了。
这个让人生厌的毛澄,是首辅杨廷和的主要骨干。嘉靖皇帝动起了脑筋,心里想,能不能将那毛澄搬倒,或者让他改弦更张,化敌为友,为已所用呢?
嘉靖皇帝苦思积虑,绞尽脑汁,他看了看周正,又看了看黄锦,要是袁崇皋还健在那该多好啊,他肯定会为自己出主意的。嘉靖皇帝又想起了那个袁伴仙袁皓,要么让他来给我出一个妙策?可一想,想起来了,那胡皓作为袁府的主管,已经送袁崇皋的灵柩到湖广石首去了。
嘉靖皇帝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高招了,就对周正说:&ldo;朕见你与礼部尚书毛澄关系不错,你去毛府帮朕办一件事吧。&rdo;接着就将自己的计划给周正说了。
周正说:&ldo;奴才尽全力去说服毛大人。&rdo;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嘉靖皇帝觉得周正对自己还忠诚,于是,就把一重要任务交给了他。
周正到了毛府,一见到毛澄便双膝跪地,连连磕头,口里说道:&ldo;奴才拜见尚书大人!&rdo;不愿起身。
皇帝身边的司礼大太监竟然给自己下跪,那还是头一回,说是奇迹也不算为过。毛澄大感惊愕,急忙去扶周正。
周正仍然不起身,他说:&ldo;这是圣上的意思。圣上说:&lso;人熟无父母,唯朕不能尽表尊崇父母之情啊?&rso;必请大人改变主张之后,奴才方敢起身。&rdo;说完拿出大量黄金要送予毛澄。嘉靖皇帝实在是出于无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才走此下策,来向臣子行贿,没有想到,人家还不领情呢!
毛澄自认为自己为官清廉,见嘉靖皇帝令太监拿黄金来贿赂自己,感觉受到奇耻大辱,断然拒绝,不高兴地说:&ldo;老臣就是再昏愦,也不会让礼法大典在老夫手中毁之啊!既然这样,公公回去禀报皇上,臣不再去议礼了,臣告老还乡,这该行了吧!&rdo;
皇帝向臣子行贿,历史上恐怕少有。毛澄之举让嘉靖皇帝尴尬万分,更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