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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他在床边坐着,手下用力让她躺平,他面对着前方一整片落地窗,仿佛这一刻只剩下窗外的雨,铺天盖地。

蒋维成知道,裴欢梦见毁了她的噩梦,那恐怕是她第一次被逼到不得不求人。而后,第二次,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求他放开自己。

原来在裴欢心里,和他在一起就像那场噩梦一样可怕。

半个小时过去,窗外雷雨小了,声音渐渐模糊,裴欢终于安静下来。

蒋维成悄无声息走出去,他顺手把钥匙塞进新的睡衣兜里,如同过去的那么多年一样。

那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后半夜就只剩下零星小雨。沐城早过了秋天,一场雨过去,兰坊里满地落叶。

顾琳等在海棠阁外,这几年华先生起来之后都要等隋远例行检查。

他的病忽好忽坏,是宿疾,按常理都靠西医手术治疗,但华先生小时候条件不允许,一拖拖到成年。成年后,种种原因逼得他不肯进行手术,最后认识了隋远,渐渐开始尝试中西医结合的方子。这种病不手术就不会好,中药只能控制不能根治,因此华绍亭从生下来就时时刻刻受病情威胁,不断被各种医生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但隋远真的是个奇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为虎作伥,他没办法治好华绍亭,却也让他还能继续荼毒世人。

顾琳站了一会儿,看见远处长廊下有人。她借故说回去拿东西,从一侧的小路走了。

她和陈峰由两个方向分别绕路,最后在拐角的亭子里说话。陈峰笑得很有深意,开门见山地说:&ldo;大堂主,我有个消息,估计你感兴趣。&rdo;

&ldo;快说。&rdo;

&ldo;华先生让我们注意蒋家。你也知道,本身蒋家做时装,和我们冲突不大,这么多年放着他们,闹僵了谁都不好看。可看样子,华先生最近成心要拿他们开刀,而且还要慢慢来,这……多耽误大家正经生意。&rdo;

顾琳对这个不感兴趣,&ldo;这我也知道,你去照做就是了。&rdo;

&ldo;哎哟我的姑奶奶,这么多年他和蒋家相安无事你知道是为了谁吗?最近又非要拿蒋维成开刀,这里边的事多了!&rdo;

顾琳突然抬头盯着他,&ldo;你是说和那个女人有关?我查过,有人猜测她嫁了蒋维成,但没有人公开承认。&rdo;

&ldo;这还用公开吗?你看看里边那位的态度……还不懂么,这么多年他让着蒋家是因为裴欢,如今开始报复,还是因为裴欢!&rdo;陈峰说得故弄玄虚,突然笑了,他上下看看顾琳,然后小声说:&ldo;总而言之,如果兰坊真让那个女人拖垮了……大堂主你这么多年辛苦,可就全都白费了。&rdo;

顾琳看着他,突然冷下脸。

陈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想再说,顾琳却突然拿出枪。陈峰急了,往后退了两步示意她别乱来,&ldo;你什么意思!你入会晚,我好心好意怕你吃亏……老狐狸没把裴欢接回来,大家都看出他气不顺!家宴上闹了那么大一出,如今兰坊人人心里有数,裴欢当年就差点让他……&rdo;

陈峰知道自己说多了,突然闭嘴。

顾琳对准他,&ldo;再让我听见一次,我先废了你!省得你惹他生气。&rdo;

陈峰肺都气炸了,他示意算了,低头骂骂咧咧地往远处走,边走边压低声音回身警告顾琳:&ldo;死丫头!你真他妈被他养成狗了!你信不信……早晚你吃了亏还得来找我!&rdo;

海棠阁外有动静,隋远出来了。顾琳迅速收拾好情绪,转身走得干净利落,她过去正好和隋远打了个照面,难得笑了笑。

隋远手里一抖,小声问:&ldo;你……你要干嘛?&rdo;

&ldo;我就这么吓人?&rdo;顾琳干脆不和他废话,不识逗就算了。

她和平常一样板着脸瞪他,转身就进去找华先生安排早饭了,留下隋远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

他手里原本在写病例,写着写着忘了自己要写什么,只想着顾琳刚才那个笑。

其实她多笑笑挺好的。

华先生的房间里开着视频会议,对方正在和他纠结越南那批货3个点的利润,显然这次的生意僵持了一段时间,到今天对方说得很大声,他却在别处翻书看。

不管他在干什么,有他在的地方永远比别处安静。

顾琳守着他喝完药,东西都收拾好,她去拿香给他点上。华绍亭看了一眼顾琳的背影,忽然问:&ldo;怎么了,一早上心不在焉的。&rdo;

她手里停了,恭恭敬敬地说:&ldo;昨晚没睡好,雨声大。&rdo;

华绍亭把屏幕关了,正靠在椅子上玩两颗莺歌绿,听她这么说,嗯了一声,&ldo;雷声也大……跟了我这么久,我都没问过,你怕打雷吗?&rdo;

顾琳摇头:&ldo;我八岁被拐到黑市就见过死人。怕打雷?我哪还能活到今天陪着先生。&rdo;

&ldo;那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每个人都有的。&rdo;华绍亭今天似乎很有闲心和她聊天,他摩挲着那两颗奇楠,一边玩一边挡着受过伤的左眼问她,&ldo;比如有人怕蛇,有人怕蜈蚣,你呢,你怕什么?&rdo;

顾琳铲着香灰,苦苦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炭都埋好了,她才低声回答:&ldo;我怕被丢下,像……扔掉一件东西那样。他们当年被高利贷追债,就是这样把我扔掉的。&rdo;

她说得很简单,不想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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