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好像越吹越大,呼啸着打着旋儿从身侧席卷过去。
他们挤在小小的伞下,好像是另外一方天地。
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霍誉非睫毛很长,一不小心就会飘上几朵雪花,然而很快,雪花就会融化,凝聚成一滴凉凉的水珠,稍稍一眨眼,就颤巍巍的跌落下来。
这让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难以看懂。
没有人说话。
霍誉非没有开口,顾骋也是。
他们像是两只鹌鹑似的缩在漫天风雪之下。
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隐约之间,顾骋仿佛又闻到了对方身上一种特殊的,干燥而温暖的味道。
很好闻,很熟悉,很安心。
让他忍不住靠近一些,更近一些。
直到不小心碰到对方冰凉的鼻尖。
他下意识拉开距离,但马上,又慢慢的、慢慢的凑了回去。
用很低很低,对方却一定能听清楚的声音,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喜欢你。”
熟悉的面孔上露出这样认真、这样深情的表情。
让霍誉非心情有点难以形容。
有点烦、有点恼、又有点庆幸。
烦恼的是,面对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貌,他就算做了再多心理建设,也很难坦然说出一句“我也喜欢你”。
庆幸的则是,“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对方说给了他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这世界上,只有我,绝对不会让你难过。
霍誉非这样想着,也同样慢慢的、慢慢的凑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实在太紧张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唇有点颤抖。就在他们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将将要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一连串乒乒乓乓的脚步声和嬉笑声在身后响起。
他们像是被陡然惊醒一般抬头,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霍誉非这一步迈的尤为大,几乎一下就跳到了伞外面。
嘻嘻哈哈的男女学生,互相砸着雪球,打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隔着纷飞的雪花,顾骋有点温柔、又有点如梦初醒的注视着霍誉非。
他很快上前一步,主动把对方揽进了怀里。
然后深深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平复了胸腔里的颤抖:“那就吃焖锅喽,吃完之后加汤可以涮火锅的那种。我们点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不等霍誉非回答,他又继续说着:“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或者特别讨厌的?告诉我,恩?”
“明天你有时间吗?或者后天?或者等你考完试?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故宫你去过吗?想不想去呢?”
“故宫下雪了很好看呢,你在国外这些年是怎么样过的?有没有去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我想听,说给我听好吗?”
但他其实并不是真正想听。因为他根本没有给霍誉非任何开口的机会。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霍誉非听不见别的声音,耳边只有顾骋急促的低语。好像是在慌慌张张的,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宣布主权。
他们终于穿越风雪,在目的地的小店门口合拢了雨伞。
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一桌桌升腾的热气。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刚好还有最后一个空桌。大雪天跑出来吃火锅的人很多,因为是考试周,反而给了学生们“劳逸结合”的理由,整家店里都热热闹闹的。
老板娘拿了菜单上来,顾骋接在手里,就主动换了一个位置,挨着霍誉非坐在他身边。一边跟他说话,问他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然后用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