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寻那一个个小黑点。
女子一双纤纤素荑,指指雪葱小段,香软温柔,针尖利落,细细地挑出来,皇帝呆呆摊开两只,完全不知道疼,这样近的距离,触手可及肌肤的温度,女子身上幽香淡淡,芳馥沁脾,睫毛长长地鬈起,侧颊到耳根再到脖颈,浑然鲛珠生华色,美玉生光晕,映透出内里红彤彤的脂他心跳汹涌,几乎破腔而出,呼气多,吐息少,几乎窒息,只希望这样再久一点、久一点。
日轮完全沉没地平线,定柔挑出最后一个小黑点,也长出了一口气,好似方才一直闭着气。“好了。”
“定柔!”肩头猛然被环绕住,她的脸紧紧贴住了男人的胸膛。
“你”她四肢百骸生出一股无力感,不想挣扎,却不得不挣扎。
他手臂越收越紧,痛苦地呢喃:“何时,我要等到何时”
她索性怒了,狠狠地咬着牙:“放开我!你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才这么会子,就装不下去了,我不会信你了!”
皇帝无奈地松手,心中骂着自己,怎么就是压抑不下,总要对着她失态。
定柔目光如寒霜,指着大门:“给我走!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欢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作为抚恤,你已仁至义尽,我们母女将来是福是祸,自有命数,不劳君忧心。”
他苦笑一声,颓然失了精神,双臂垂下,抬起沉重的步子,走到门外,对两个羽林卫说:“你们留下,守着门,务必保护好夫人。”
定柔听到了,大喊了一声:“不用!请带走你的人,我一介妇人,为避忌讳,不方便。”
皇帝回头道:“这山间人迹罕至,树木茂盛,万一有野兽毒蛇出没,你和孩子独自在这儿,我不放心。”
定柔还要说什么,皇帝背影已远了。
两个便衣伫立在门边,如钉子般,腰挎宝剑。
第二日下晌,他还是来了,带着安可的小木马,和一些点心糕饼,进了院,安可独自在玩母亲缝的小玩偶,定柔在楼上,他逗弄了一会儿小儿,抱起走上楼阶,想着来了,还是看一看她,便是冷着脸,也比见不到强。
定柔住在靠里的那间,门扇大开着,他抬手扣门,定柔没有答,对着供案,手掌相贴,祭拜者,眼中噙着湿润。皇帝向里凝望,只见女子素衣罗衫,簪着白纱小花,黄梨木雕花供桌,摆着四样供果,多了一个牌位,“亡夫陆门昭明之灵位”。
他的心骤然似被刿去一块,痛的血肉模糊。
勒着马缰,马蹄悠悠走着,山路似没有尽头,脑中昏昏沉沉,咽喉焦苦,到了行宫,抬腿下马,不料靴尖被镫子绊住,整个人猝不及防,摔下了马,双膝先着了地。
羽林卫惊得一拥而上:“陛下!陛下!没事罢”
自来人前不形于色的性子,挥挥手,淡然地起身。
当夜,汤烧火热。
御医来请脉,开了药,熬得黑乎乎的汤汁,苦涩到了极处,一口气饮的一滴不剩,夜黑漫长,却没退下来。
翌日依旧奔马赶赴朝会,坐在珠璧联辉的大殿,通天冠压得脑仁欲裂,待散了,起身离开龙椅宝座,眼前倏忽一暗,玉山倾倒。
众臣惊呼,围拥上前:“陛下”
襄王箭步冲上御座,一触额头,竟烫手的。
第99章奈何,吾已执帚3你是这……
西市的锦乐坊自来是京城颇负盛名的花柳繁华地,不过却非商业街,乃是花街柳巷。楼阁翠幕风动展,朱楼绮户暖香坞。语笑嫣然姣姣佳人,金丝玉管嘈嘈切切。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秦楼楚馆,歌台舞榭莺转燕啼,月殿云堂纸醉金迷,出了这家进那家,恩客们流连忘返,取了个诨名“神仙府”。
晨起,一处装潢豪华的红楼,卜耀廉和一群膏梁纨袴走出来,嬉笑说着淫词浪语。
“怎么样,蔡公子,可尽兴了?”
应声的是一个满脸坑坑洼洼的男人,穿着锦衣华服,鼻梁子挂着油腻:“花魁小娘子不错,软玉娇香,柔情切切,爷下次来还找她。”
“昨夜,算作给在下抵消一些债利,可行?”卜耀廉谄笑成了老鼠模样。
满脸坑的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记:“想得美,昨夜是你自愿当东道主,利息还是利息,我只能给你宽限日期。”
说着,一帮子又被对门的莺莺燕燕拉去了,卜耀廉朝着淬了一口唾沫,咒骂了句:“王八羔子!榨干你们!”
转头拍拍衣袖,一个小厮衣着的人忽然上前,塞给他一张纸条,拱手说了句:“我家主子让给你的。”
说完便没人影了。
卜耀廉诧异地打开,写着一行字:“慕容氏母女在”
他只当什么人戏弄他的,那等荒郊野外怎会住人,揉作一团,出了几道街,找了个小食摊吃早饭,在牢狱住了一年,一朝被释放,委实老实了两天,天上飞过一只鸟都吓得哆嗦一阵,架不住丈母娘的白眼,陆绍茹日夜詈骂,无用的窝囊,齐州来催债的堵在门口,万般无奈之下,拆东补西,借了印子钱。二来经过那件事,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法则,便趋炎附势上了这些人,如蚁附膻,臭味相投。
走在回平凉候府的路上,忽又来了一个小厮,塞给一张纸条,扔下一句:“那儿是你家小舅子的别院。”
然后一溜烟,又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