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已经剃了发、穿上深红僧袍的蓝狐队员暂时不能妄动,只能佯作低头,按捺着胸中怒血与袍下的枪,一边跟着别的师父一起念经,一边等待机会。
&ldo;你就要死在这里了,没什么想说的?&rdo;穆昆拿着枪,指着谢岚山的脑袋,逼着他往庙门前的空地上走。
&ldo;你说要我死在那位谢警官的墓前,总得让我看一眼他埋骨的地方吧?&rdo;谢岚山试着和穆昆讲价。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既然骨灰罐已经挖了出来,那藏在孤塔旁的那把枪也肯定被穆昆的人缴走了。
这原本是他的b计划,但目前看来,已经行不通了。
&ldo;没有这个必要了。&rdo;果然,寺门前的空地上,正对一庙诵经超独中的僧人,穆昆拔枪对准了他,&ldo;你个肮脏的贱种不配以阿岚的身份活下去,我这就在他面前送你归西。&rdo;
满屋的僧人都看见了这一幕,诵经声为此中断了一瞬,穆昆当即发怒吼叫:&ldo;别停!念啊,大点声!&rdo;
&ldo;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阿岚么……&rdo;耳边复又梵音阵阵,反正也听不懂,谢岚山被捆着手,正面对着穆昆与他的枪口,一步一步小心后退。
缝在袖口里的小刀片已经快把捆手的绳子割断了,但形势依然严峻。
这里有十来个毒贩,四名伪装成僧人的特警,人数相差还是其次,主要是火力相差甚远,毒贩子里头有近一半是扛着冲锋枪的。隋弘早就部署好了,随时准备直升机运送特警空降强攻,但也得先擒下穆昆将局面控制住,不然少不了要搭上一寺僧人的性命。
谢岚山脸色发白,嘴唇紧抿,倒不全然出于害怕,更多的是恨自己手无寸铁,只能任人宰割。尽管答应过沈流飞爱惜自己,不与穆昆同归于尽,但白白死在对方枪下,他更不甘心。
&ldo;你不是,你别再妄图假装你是!&rdo;穆昆举枪指着谢岚山,恶狠狠地盯着他,&ldo;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一定会在阿岚面前杀了你……&rdo;
穆昆的食指即将扣动扳机,谢岚山额角汗水淌落,喉结不自然地蠕动一下,要不是记得穆昆说过的这番话,也不会设下这个套,故意示弱地让他把自己带来这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差了一招。
就在扳机扣下之前,一众绛红僧袍的僧人中突然站起来一个小沙弥,他对穆昆喊了一声:&ldo;等一等。&rdo;
小沙弥身量不高,细眉小嘴大眼睛,面貌非常清秀,看着只有十三四岁,声音听来也很青嫩。他面对枪口毫无惧色,双掌合十,对着穆昆说下去:
&ldo;中文里有句老话,说的是&lso;获罪于天者,身首异处&rso;;又有话说,&lso;获罪于天,无所祷也&rso;,两句话结合来看,便是说对于那些身首异处的亡者,再怎么祈祷超度也是徒劳的,即便不是徒劳,也难免折损他的福力。&rdo;
&ldo;身首异处&rdo;正是谢岚山目前的情况,他已埋骨地下多年,灵魂思想却附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穆昆不禁恼了:&ldo;你这小和尚敢咒他?&rdo;
小沙弥轻轻叹息,摇了摇头:&ldo;荐拔亡灵,既是为了让亡者离苦得乐,也是为了自己修行善业。小僧没办法也没可能劝阻你不去杀人,倒不如在这人命根尽时,让小僧捧这骨灰盒为其发愿,靠佛力引荐亡者身首复位,也好脱离今生苦海,轮回善道。&rdo;
穆昆面露悲色。诵经,超度,发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阿岚,他是真的为他感到伤心。他嘴唇发颤,声音发抖着说:&ldo;你把阿岚……把他的骨灰盒捧过来,捧到我的面前来。&rdo;
小沙弥双手捧起那只骨灰盒,跨出经堂,朝着两个男人慢慢走过去。
经堂内光线幽暗,在青天白日下,谢岚山才看清楚,这骨灰盒的材质不是金丝楠黑紫檀或者汉白玉,也没有华丽繁复的雕花工艺。
就是一只最普通的青花瓷罐,白泥青釉上绘着的是国画山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即将走到穆昆身前,忽然间,小沙弥将手中的瓷罐朝着谢岚山狠命投掷过去。
啪一声,骨灰罐就碎在了谢岚山脚边,散落一地的雪白骨灰之中,赫然就是他藏在孤塔旁的那把枪。
谢岚山挣脱绳索滚地取枪的时候,穆昆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ldo;阿岚!&rdo;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那把枪,他只知道他的阿岚散落在地,就要被这山顶的风带走了。
&ldo;啊!阿岚!&rdo;穆昆疯到了极处,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也不瞄准,只狂吼着朝那沙弥连射几枪。
子弹射入身体,一蓬蓬血雾随之喷出,小沙弥面带微笑,中枪倒地。
抓住这一纵即使的机会,谢岚山取枪在手,他蹙眉眯眼,凝神瞄准了穆昆的头,然后当机立断扣下扳机。
几乎与此同时,意识到不对劲的穆昆扭过身来,也朝他开了枪。
两人同样中枪倒地,穆昆当场被爆头击毙,谢岚山则被子弹打穿了右胸。四名蓝狐特警趁乱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击毙拿着冲锋枪的两名毒贩。
他们个个骁勇,有人中了两枪,仍高昂战魂,与毒贩们血肉互搏。
小沙弥尚存一息,四肢躯体都在抽搐,倒在地上的谢岚山与他互相对视着,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