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给我回邮件,油嘴滑舌地要求见面,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我心生烦躁,感觉就像是准备去青楼ji院见风尘女子般,让我觉得自己堕落庸俗,更是空虚了。
所以我第一次没有绅士风度地选择迟到。
第一眼看见她,没什么好印象。长相一般,小圆脸,单眼皮,两颗虎牙,额头上还有青春痘斗争过的痕迹。路人甲的脸,路人甲的打扮。
跟爆米花机器一样,她不停地往外蹦,极力说服我参加茹庭的生日派对。我心里叹气,这圈子怎么这么小。茹庭是我的高中师妹,高中聚会时,常能碰上她。处熟了,她便跟我们掏心掏肺,说喜欢一个什么什么样的男人。直到她上了大学,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只是无缘结识。她用茹庭诱惑我,想让我当她男伴,而我也想会会这个被称为&ldo;绝世好男人&rdo;的帅哥,各取所需,我答应了。
第二天,看见穿一身黑色西装,帅气短发的她出现在我面前,忽然羡慕起她来。青春蓬勃不应该是这样子吗?哪像我内心早已枯萎得跟干花似的,风一吹都能散了?
生日宴上,我认识了方予可。我天生有敏感的观察力,我知道他并不喜欢茹庭。跟茹庭交谈时,他温文尔雅,水波不兴;但只要她一说话,他的情绪就会受影响,而望向她的眼神宠溺又受伤。这是位爱不得的可怜男子。但我在茹庭的立场上,我不会同情他,相反,我厌恶他。
不过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好玩的家伙,有些小聪明,有些粗线条,憨憨的,傻傻的,尤其是当我不费吹灰之力让她在她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了之后,我都有些变态的快乐。我尽情地暧昧,不知道为了什么。为了替茹庭抱不平?为了看笑话?还是为了激活我以为早已百毒不侵的心?
埋头为学生会的辩论赛忙活很久,快要将此人忘记。却在某一天发现这家伙神神秘秘地带了口罩。不小心被我把弄下来,露出一张扭曲的脸。我继续开她玩笑,尤其在方予可在场的时候,我更愿意挑衅她。我打着茹庭的旗号,恶意耻笑方予可的懦弱。我用我直接透明的求爱方法挑战他。最后我发现,我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越来越发自肺腑,越来越靠近我的内心。这种心情我在几年前早已洞晓。这是爱情的萌芽。我徘徊在扼杀它还是助长它的情绪中。她理直气壮地拒绝我,跟知心姐姐一样给我讲道理摆事实,我心中苦笑。我想,我应该继续潇洒,继续真我。
当我决定把这段似是而非的情感冷却,我却收到他们同乡会递给我的橄榄枝。我居然二话不说地答应了。我清楚,这是我离上次和她见面后,内心孤寂了一个季度零三天的结果。我想听一听她的欢笑声,听她贫,听她侃,然后看她自以为得逞的jian笑、自以为是的圆滑。
我的记忆力和我的观察力是这辈子我最骄傲的法宝。我第一次讨厌这种能力。因为我很快就感受到,她的心里送走了小西,却扎进了方予可。而且我开始担心他们的两情相悦。我高调地在同乡会上宣布我的所有权,就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可笑。但是有什么办法?我早说了,感情不轰炸脑袋,它轰炸我的心脏。我的理智鄙视我的行为,我的感情却要一意孤行。我跟性格分裂一样,在清晰和恍惚中晃荡,在坚持和放弃中摇摆。
那天,茹庭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她带走,快点带走。我就知道,我预料的事情如期发生了。这个丫头一直标榜的就是感情至上。现在她如愿所偿,我是不是要恭喜她?她肯定是乐死人不偿命地欢快着,毫不客气地昭告四方。
我甚至猥琐地想,他们很快就会分离。因为爱情在时间的煎熬中,会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在鸡毛蒜皮和油盐酱醋上折折减减,然后剩下点时间让你追忆。像他们两个没有感情经验的人,徒有热情地在一起,迟早会磕磕碰碰。
我甚至打算渔翁得利就好。
在军训的时候,小丫头真的和他吵起来。
可是,我知道我又要输了。因为我看见,即便他们两个人跟吃了火药一样,在吵架的时候,眼里都是随时准备弃甲求和的讯息。一个摔门而走却又奇怪地折回,一个还没说两句狠心话就害怕对方受伤。难怪平时相互斗嘴,相互攻击是他们奇怪的相处方式。我甚至预言,以后他们真要有矛盾,只能诉诸冷战了。
而我能做什么呢?当我试探着再次去接触爱情,摆出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的样子,她却明确地宣布她心有所属;当我执意地相信爱情是个会褪去,会折损、不靠谱的玩意儿时,她却将之举于头顶,奉为明灯;当我只能趁她假寐时拉她小手诉说衷肠时,她却和他在我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深情拥吻。
所以,我宁愿相信,爱情它不曾回来过。
它是个精灵,只献身于信它的教徒。信之则有,不信则无。
【第四卷恋上你的床】
49约会
每天操练,每天曝晒。每天晚上祈祷暴雨,每天早晨太阳照常升起。我的脸本来就黑,比别人吸热能力强好几倍,变黑的速度也是光速级。到军训的最后几天,我都不敢照镜子。跟从煤矿工地里出来的一样,晚上行走在小道上,我跟隐形似的和夜色混为一体,这时不敢随便笑,怕黑漆马糊地一张嘴露一行白牙,万一吓到胆小的女生,以为基地闹鬼多不好。
最后一天在食堂吃完中饭,刚打算回宿舍躺会儿,就看见方予可远远地站在我前面,不确定地望向我这边。方予可这家伙的脸跟整容过的迈克尔杰克逊似的,怎么晒都是瓷白瓷白。长怎么白,我怎么跟你套近乎啊?人家非以为遇上了现世版的黑白无常不可。
方予可最终走向我,带着一脸的鄙夷:&ldo;你真是吸收日月之精华,除了眼珠子还是不黑以外,其他怎么都跟奥利奥饼干似的了?我看别人晒黑都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怎么就你跟刷了棺材漆一样?&rdo;
阿呸,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