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能把俄军打垮,缔结和约的把握当然更大,但无论如何到达莫斯科是重要的,因为如果率领一支兵力雄厚的军队到达莫斯科,就可以依靠这支军队控制首都,从而控制整个俄国及其政府。后来的事实表明,他带到莫斯科的兵力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但是,如果在博罗迪诺为了打垮俄军而把自己的军队全部消耗殆尽,那就更不能做到这一点了。
拿破仑深深感觉到了这一点。在我们看来,他做得完全正确。因此这种情况不能算作是统帅由于总的形势而不能在胜利后进行初步追击的例子。这里涉及的不单纯是追击的问题。当天下午四时,胜负已经决定,可是俄军仍保有绝大部分战场,而且不打算放弃它。他们准备在拿破仑重新发起攻击时进行顽强的抵抗,尽管这种抵抗一定会遭到彻底失败,但也会迫使对方付出很大的代价。因此,我们只能把博罗迪诺会战列入包岑会战一类没有进行到底的会战。但包岑会战中的失败者愿意早一些离开战场,而博罗迪诺会战的胜利者却宁愿满足于半个胜利,这不是因为他怀疑胜局是否已定,而是因为他的兵力不足以获取全胜。
如果我们回到正题上来,那么,从我们的考察中,对初步追击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胜利的大小主要取决于追击时的猛烈程度;追击是取得胜利的第二个步骤,在许多情况下甚至比第一个步骤更为重要;战略为了同战术接近,以便利用战术上取得的完整的成果,就要求战术获得全胜。
但是,初步追击只是发挥胜利的潜力的第一步,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胜利的效果才仅仅表现在这种初步追击上。我们曾经说过,胜利的潜力的作用是其他条件决定的。
在这里我们不准备谈这些条件,但是我们不妨谈谈追击的一般情况,以免在可能涉及到它的场合一再重复。
继续追击就其程度来说又可分为三种:单纯的追踪、真正的紧逼和以截断敌人退路为目的的平行追击。
单纯的追踪可以使敌人继续退却,一直退到他认为可以再度发动一次战斗的地点为止。因此,单纯的追踪能够充分发挥已得的优势的效果,此外,还可以得到失败者所不能带走的一切,如伤病员、疲惫不堪的士兵、行李和各种车辆等。但是,这种单纯的追踪不能象下面两种追击那样使敌方军队进一步瓦解。
如果我们不满足于把敌人追到原来的营地和占领敌人放弃的地区,而是要索取更多的东西,也就是说,每当敌人的后卫要占领阵地时我们就用做好攻击准备的前卫向他发起攻击,那么这就可以促使敌人加速运动,促使敌人瓦解。‐‐敌人的瓦解主要是由于敌人在退却中毫无休止地逃窜所引起的。对士兵来说,在强行军后正想休息的时候又听到敌人的炮声,这是最苦恼的事情。如果在一段时间内天天遇到这种情况,就可能引起惊慌失措。在这种情况下,失败者往往就不能不承认,对方的意志是无法抗拒的,自己已无力抵抗。如果意识到这一点,军队的精神力量就不能不受到极大的削弱。如果能迫使失败者在夜间行军,那么,紧逼追击就取得了极大的效果。因为,失败者在傍晚被胜利者逼迫离开选定的营地(不论这个营地是整个军队本身用的还是后卫用的),就只好进行夜行军,至少在夜间继续后撤另找宿营地,这两种结果是差不多的。但是胜利者却可以安然度过一夜。
在紧逼追击的情况下,行军的部署和营地的选择还取决于许多其他条件,特别是给养、大的地形障碍、大城市等条件,因此,只有可笑的书呆子才会利用几何学的方法来说明:追击者总是可以摆布退却者,迫使他在夜间行军,而自己在夜间却可以休息。尽管如此,在部署追击时,采用紧逼追击的方法仍然是正确的和合适的,而且可以大大提高追击的效果。如果说在实际上人们很少采用这种追击方法,这是因为对于追击的军队来说,在确定宿营地和支配一天的时间方面这样的追击比正常情况下的行军要困难得多。早晨早一些出发,中午到达宿营地,剩下的时间筹划粮秣,夜间休息,这种正常的方法比根据敌人的运动来准确确定自己运动的方法要容易得多。因为在后一种情况下,总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关于运动的各项决定,有时要在清晨出发,有时要在傍晚出发,一天之中总有许多小时同敌人接触,进行炮战,进行零星的战斗,部署迂回,简单地说,要采取各种必需的战术措施。对追击的军队来说,这当然是相当沉重的负担,而在负担本来就够多的战争中,人们总想摆脱看来并非绝对必要的负担。上述考察是正确的,它适用于整个军队,通常也适用于强大的前卫。因此,第二种追击,即紧逼退却者的追击,是相当少见的。甚至拿破仑在1812年对俄国作战的战局中也很少使用这种方法。很明显,这是因为在这次战局中还没有达到目的以前,巨大的艰难困苦就已经使他的军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然而,在其他的战局中,法国人在紧逼追击方面却出色地发挥了他们的毅力。
最后,第三种方法,也是最有效的一种追击方法,是向失败者退却的目的地进行平行追击。
当然,任何失败的军队退却时在自己前面或近或远的地方,总有一个他首先渴望达到的目的地。这个目的地可能是:不预先占领它继续退却就会受到威胁的地方,如隘路;或者先敌到达那里具有重要意义的地方,如重镇、仓库等;或者到达那里就能够重新获得抵抗能力的地方,如坚固的阵地、同友军的会合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