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火,他把炉灶的火调小,推着左鹤出了厨房,“来,来,咱俩谈谈。”
左鹤放松了全身的力道,由着他把自己往外推,一边懒洋洋地问他,“谈什么啊?”
青树按着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在他旁边坐下。其实要坐到他对面会比较有气势,但是没办法,他的宿舍只有这么一个双人沙发,两个大男人往里边一坐,搞的好像电影院的情侣座一样。
青树叹了口气,“左鹤,以后别给我寄东西了。”
左鹤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会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微妙的不爽,“不想欠我的人情?”
青树点点头,试图把走歪了的局面扳回到自己预想的架构上去,“你看,咱们俩都是男人。我是无所谓啊,你也知道我是养父捡回来的,从我上大学之后他就不再管我了。就算我弄个猴儿一起过日子他也不会有啥意见。”
左鹤的脸黑了一下。
青树又说:“但是你不同,你上边还有父母亲戚吧?你跟他们怎么交代?”他看左鹤要开口,连忙抢在他前面说:“再说我们俩这隔的可不是十里地二十里地,开个车就能到了。咱们隔着两个城市呢。你看我就是一个普通警察,没有关系没有门路,不可能走内部调动的路子去滨海。你呢,工作做的好好的,也不可能丢掉工作跑我这山沟沟里来。你说,我要跟你点了头,咱们这日子怎么过?”
左鹤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里亮着异样的神采,“你是说,如果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你就跟我点头?”
青树,“……”
他是这么说的吗?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我是说……”
左鹤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青树下意识的挣了一下却没挣开,反而被他更紧地攥在了掌心里。左鹤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皮肤贴合的触感微妙难言。好像自己的生活里突然间多出了什么东西,让人心悸的同时又隐隐的有些抗拒。
“来,我一条一条解释给你听。”左鹤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集中注意力听自己说话,“首先是我家里的情况。我爸妈都是警察。我爸以前就是刑警,我妈是搞后勤的。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犯罪分子找上门报复,冲着我和我妈开了三枪。我妈中了两枪,一枪打在肩胛骨上,一枪打在腿上。我中了一枪,在腹部。”左鹤说着撩开自己的衬衣,让他看腹部那个陈年的伤疤。
“反正当时挺危险,差点儿没抢救过来。”左鹤迎上青树略显担忧的眼神笑了笑,“罪犯是奔着我爸来的呀,所以我爸特内疚。我妈就纯是自己找别扭了,她觉得自己没把我保护好什么的。其实当时那么个情况,人家好几只枪顶着呢,她要是跟人家撒泼,搞不好我俩当时就交待了。”
左鹤说着咧嘴笑了一下,“反正从那之后,我爸妈就觉得特别对不起我。我上大学那会儿跟他们说,以后要找个男的过日子。他们俩纠结了小半年吧。一开始还挺不情愿的,总想弄个相亲什么的把我给掰直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后来看我这一年一年的,身边也总没个人,他们又开始着急。过年时候我妈还拉着我抱怨呢,说我甭管什么人,男的女的还是什么的,只要是个正经人,领进门她就认。”
青树瞪着眼睛看着他,这是在报复他那句弄个猴儿一起过日子的话么?
左鹤笑着说:“所以我家里人的态度不会是障碍。咱们再来说第二条。青树,我问你,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一行?”
青树点点头。除暴安良,那是他从小的理想。
“那我问你,青石镇固定人口有多少?十万?撑死十五万吧?你在这里当警察,干的最多的是什么?巡街?抓个小偷?或者进山去抓偷猎的?也就这些事儿吧?但是你在滨海的时候也看见了我们局里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你身在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你遇到的案子会更多,你能在有限的生命里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没错吧?”
青树被他说的有点儿懵了。不过他说的这些也有道理,跟人口情况复杂的大城市相比,民风淳朴的青石镇的确要显得安逸得多。
左鹤又说:“上周局里开会,说咱们系统想成立一个处理特别案件的行动小组,专门处理特别重大的刑事案件。就为这个,咱们系统内部要进行一个考核,这个考核标准特别高,我一下就想到你了。”
青树被他说的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我能行么?”
“我看行。”左鹤没忍住,伸手拨拉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比我都能打。在咱们局里的时候就没有谁比你更牛了。怎么样,试试去不?”
青树心动了。
左鹤又说:“还有一条,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五年一考。如果负伤或者身体状况下滑就必须退出。人家要求可严格了。”
青树揉了揉自己的脸,“你让我想想。”
话题好像不知不觉又拐歪了。
左鹤不动声色地在一边拱火,“反正这个考核特别难,真的,不骗你。要求特别高。我来之前我们局里刚通过一轮选拔,像我这样的人家都没看上。你就可想而知人家那会是什么样的精英队伍了。”
青树眉尖一跳。
“当然了,以后接的案子肯定也特别危险。肯定不是普通案子啊,对吧。估计会有很多跟国际刑警合作的机会。”
青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左鹤立马举起一只手做宣誓状,“我保证没跟你说瞎话。”
他确实没说瞎话,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情况。如果青树没有通过考核,他也会想办法把他安插进海鑫公司。海鑫公司名义上是一家商贸公司,但暗地里是警方的合作单位,负责出面处理一些警方不便露面的涉外业务。很多警务系统退下来的警员都去了海鑫公司。以青树的身手,去那里工作不成问题。
“所以说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会跟我怎样怎样,”左鹤对他的纠结略显无奈,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透,“你就想你愿不愿意把握这个机会吧。是继续留在青石镇一天到晚处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还是愿意拼搏一下,去跟全系统抽选上来的精英们当同事,一起去处理各种疑难的、危险的大案子。”
“青树,这不是选择你是否跟男人生活的问题。而是选择你要怎么过完你下一个十年。”左鹤凝视着他,眼中的深情一览无余,“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但是青树,我从来没想过要强迫你接受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看看我,发现我的好——我也是有优点的。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一个人站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生活,我希望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