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从月背着吴亘慢慢向山下走去,山路弯弯,星光稀疏,夜萤轻舞。
吴亘已经晕死过去,一只手紧握成拳,仍直直杵在水从月身前。侧头看看兀自咬牙切齿的吴亘,水从月撩了撩微微散乱的鬓发,嘴角含笑。
月下一战,水从月逼着吴亘使出内蕴潜力,终是有了突破。方才第二式时,吴亘已能使出三重斩,只不过水从月觉着他还有余力未发,所以连连言语刺激,重压之下三斩化为一斩,方成搏命一式。
水从月知道,以吴亘的资质,远不止以往那般实力。只不过他平日里素来惜命,多花心思于奇巧,惯于使用诡计,遇事首先想着如何借力。殊不知,最大的借力却是自身。
刚开始,水从月以为吴亘只是个横行于乡野的劣痞。相处日久,方知其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皮相下,亦有忠勇大义,亦有蹈锋饮血的豪气,让一向孤傲的水从月倒是生了亲近之意。
匆匆一别,再见终需经年。世事叵测,只望自己这个新友能多一份保命的资本,不负再见之期。所以,才在临别时使些手段,希冀他能更上一层。
此礼,不可谓不重,非戚戚兄弟不可予。
回到山下院中,有些笨拙的擦拭去吴亘脸上血渍污尘,取出吴亘赠与自己的玉华丹,将一粒剖开一半喂其服下。水从月走到屋外,盘坐于门前闭目静坐,既是护持,也防着吴亘有什么事可随时招呼。
“水从月。”屋中传来吴亘的喃喃声。
“在,你可是醒了。”起身进屋,却发现吴亘只是在昏迷中噫语。
“老子要杀了你。”吴亘口中嘟囔。
“。。。。。。”
“臭小子,我让你当副寨主,别走了。宝象、莫信、孙宏,统统都在。”
“唉。”水从月叹了口气,看了看因疼痛面容有些扭曲的吴亘,“他日,望能与你并肩再战。”
第二天,吴亘悠悠醒来,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挣扎着起身,愣了半天,方才想起昨夜之事。
“水从月,死哪里去了,下手如此狠。”吴亘对着屋外叫道。
窗外轻风拂过,却没有人回应。
“我可告诉你,伤我伤的如此重,不把我伺候好你可不准走。”窗外静寂无声。
慢慢爬下床,吴亘扶着墙走到门口,四下打量,院中空无一人,连拴在槐树下的白马也已不见。低头一看,在屋前地上写了四个字,“死中救活”。
“水从月,水从月。”吴亘赶紧出了门,大声叫着,四下寻找着水从月。
屋中,无人。后山,无人。连其惯常呆着的烽燧也无人。
“都是一群没义气的东西,滚滚滚,都滚了才好。”吴亘大声叫骂着,终于确信水从月已经不告而别,“离了你们,本寨主一样过的好。”
吴亘坐在槐树下,看着树叶间透下的日光,默默发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养伤,打拳,练刀,期间还再入了一次鬼蜮。
在鬼蜮中,吴亘再不似以往能躲就躲,能跑就逃,次次悍勇出战,全不畏死。
月下一战,吴亘也是感悟颇深。死中求活,在生死一线间搏那一点生机,武道一途唯有如此,方可有所成,有所破,这才是水从月留给自己最大的财富。
意经第二页已经开始修炼,若是没有三重斩化一,恐怕还不知多久一身血气方能按图运转。吴亘发现,自从突破后,人身世界多了一丝真气,流转之间,武力更甚,身上渐渐多了些拳意刀意。
期间,宝象来了一次,对水从月的离去也是唏嘘不已。彼此身份相差悬殊,再见时不知何日,或许此生亦再不能再遇。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吴亘感觉自己快要沤臭了的时候,山下来了一彪人马。
这些人到了山下,却是不敢上山,只是大声呼喝,“吴亘,曲长到此,还不速速下山相迎。”
吴亘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跳起,晃了晃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是金松第一次到此,倒是显的有些不寻常,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值得这位亲身到此。
赶紧将披散的衣服穿好,穿戴整齐后,吴亘匆匆下山。
山下,金松身披盔甲,一脸肃容,驻马于山下,身边还有亲兵带着印绶。张远紧跟在一旁,冲着吴亘使着眼色。身后有五十余骑,皆是着甲执锐,披挂整齐。
“荒冢岭厢军伍长吴亘拜见曲长大人。”吴亘拖着长音,冲到金松马前深深一礼。眼睛不住乱转,这是怎么了,这位曲长竟然亲自到此,难不成大夏国要全面开战了。
“吴亘,前面带路,曲长要拜见山上贵人。”张远在马上开口道。
“贵人?噢,启禀大人,那贵人业已离去多日。”吴亘瞬间明白,为何金松一行今日穿的如此正式,原来是到此寻访水从月来着。
“贵人走了,当真,走了有多长时日?”金松在马上诧异问道。
“已走半月有余,不知大人寻他何事。”吴亘抬头眨了眨眼。
“哼。”金松从马上跳了下来,边走边用马鞭拍打着手心,“贵人走了如此大事,也不早些报告军中。”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