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言灵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虽说她总是内心标榜自己是成熟的,但事实证明某方面并没有嘉怡那么周到,她羞愧地说:&ldo;谢谢你,我没想到这一点……&rdo;
外婆并不喜欢别人议论她的年龄,在她心里无论是八十岁还是九十岁,一样可以登山饮酒,年轻时因为美貌挺直腰杆,年老了,这挺腰杆也不会轻易弓曲。
&ldo;我叫人送点吃的进来,吃完让耿叔送你去冬箐那边吧。&rdo;蒋言灵刚要拒绝,嘉怡说:&ldo;不要拒绝,没人比我更懂你现在的难过。&rdo;
嘉怡站在门口让人把吃的端进来,她似乎很排斥和房间以外的人接触,那些并不想记住的兄弟姐妹和难对付的大姨小姨,仅仅将门敞开一条缝,刚好够她们把东西送进来。
菲佣将吃的用托盘端进来,放在床上的简易桌上。不是常见的汤汤水水,而是小孩子都喜欢的炸鸡和薯条可乐,蒋言灵好奇地问:&ldo;你晚上就吃这些?&rdo;
&ldo;一般是家常菜,今天比较特殊,&rdo;嘉怡捏起一只鸡翅,&ldo;我不跟她们一起吃饭,她们也不吃这些。&rdo;
蒋言灵被金黄焦脆的炸物诱惑,也拿了一个起来,平时外婆是不让她碰这些油腻食物,美其名曰淑女要少吃这些洋垃圾。她不想当淑女,听上去很没种,也不想因为喜欢发呆而被人说温柔。
&ldo;就差一个厨房,你的房间就能当个小套间了。&rdo;她边吃边说。
&ldo;我回这里基本不出门,若不是你来,窗帘我都不会拉开。&rdo;
&ldo;听上去像自闭儿童。&rdo;
嘉怡哼哧一声,没有说话。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嘉怡会跟国兴在一起了,国兴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会带嘉怡尝试很多新奇的事情,在这个年纪不被允许的事物最有诱惑力。这个看似气派的宅子里,人心是很冷漠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嘉怡不出房门,兴许是为了避害。
她和嘉怡的友情将近十年,却从未走进嘉怡的心里。今天才明白原来的自己是多么幼稚,本以为住在狭小公寓里的姑娘才会有烦恼,却未曾料到出身优渥的也有愁丝三千。嘉怡的父亲就在身边,她比自己更渴望父爱。
嘉怡突然说:&ldo;你还记不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给你和真心吃糖,然后和你们说那是我爸爸从英国带回给我的?&rdo;
&ldo;记得,那时候我还想多看一眼那个盒子,被你收进书包里了。&rdo;
嘉怡哈哈一笑,说:&ldo;那其实是我偷我弟弟的,我爸爸什么都没带回给我,后来被我弟弟发现告发我之后,还被我爸爸揍了一顿。&rdo;
蒋言灵感受莫名的酸楚,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ldo;他只爱我哥哥,和我的弟弟们,我爸爸的家业很大,我住的屋子也是他给我的,但是几年前他的资金链短缺了一段时间,我听到叔叔说不如先把我的屋子卖了,让我回来和菲佣挤一个房间。&rdo;她耸肩,&ldo;反正我是无关紧要的女孩。&rdo;
&ldo;你说我贪他家财吗?我一点也不想要,让那些姨婆去争吧!如果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尊严,住在公路和房子里又有何分别?人都是要脸的,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过得很惨,我有司机,有佣人,可过的还是求人施舍的生活。&rdo;
她擦擦嘴巴,说:&ldo;所以我羡慕那些飙车党、飞车族,我们都是一样的,死了就死了,连惦念的人都没有。&rdo;
蒋言灵哑口无言,她从不知道嘉怡的内心是如此寂寞的。
&ldo;灵灵,在任何境地,都不要把自己弄得难堪。&rdo;
听完这番话,蒋言灵心痛如绞,说:&ldo;嘉怡,我不担心什么难堪,我只担心你。&rdo;
嘉怡吮净油腻腻的指尖,说:&ldo;我不担心,我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好了,除了静静地活到死去,没什么可顾虑的了……&rdo;她故作轻松,&ldo;是不是很好?&rdo;
蒋言灵快要流下泪来,她说:&ldo;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说死?&rdo;
嘉怡往床上一靠,说:&ldo;因为我真的很累啊……灵灵!你想不想喝酒?&rdo;
她突然一抹脸上的愁容,瞬间变得兴奋异常。蒋言灵按住她的双手,说:&ldo;你冷静一下!你到底怎么了?!&rdo;
嘉怡瞪着无辜的双眼:&ldo;我没怎么啊,我很开心,我很想喝酒。灵灵,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rdo;
她挣脱被禁锢的手,蒋言灵看着她从床底下拿出喝剩一半的威士忌,她将可乐随意地洒在地上,把酒灌进去。蒋言灵心疼地看着被浸湿的地毯,嘉怡却说:&ldo;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扫的,这是他的屋子,他最珍惜了。&rdo;
嘉怡将酒推到蒋言灵面前,说:&ldo;你喝一点,不用担心,喝了心情会好一点。&rdo;
蒋言灵半信半疑,不确定嘉怡现在是不是疯了。但她的眼神非常期待,于是用舌头蘸了一下,瞬间就辣的像要烧起来似的。
&ldo;好辣啊,嘉怡,你怎么喝的下去。&rdo;
嘉怡得意地说:&ldo;慢慢来,一点点试就好了,开始都是这样。&rdo;
蒋言灵又喝了一点,整条食道灼辣刺激,凡酒过之处无一不在燃烧,她的肚子变得很热,脑袋却逐渐轻盈。
&ldo;感觉有无好一点了?&rdo;嘉怡自己闷了一口,像喝可乐那样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