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机械厂也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工人们忙的热火朝天,谁都想最后这几天表现的好一点,叫厂领导们看见了,好给他们评一个‘优秀先进个人’,到时候拿一个奖状,再得一点儿奖品,年后走亲戚,他们便是家族中最出风头的那个仔。
张逐日作为人事主任,年终各种评比都是他来负责。
这几天他都提前十分钟下班,进了家门后就赶紧大门紧闭,生怕有人上门求他走后门,现在不知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他家这个小院儿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人家都看在眼里。
所以黎善到家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栓上了。
“大舅,大舅妈——”
黎善没法子,只好一边拍门,一边扯着嗓子喊。
她才喊了一声,隔壁墙头就冒出一个人头来,也帮着她朝院子里喊:“老张,老范,你家善善回来了。”完了,还对黎善讨好地笑笑:“你大舅和大舅妈这些日子睡得早,说不定都在床上窝着了。”
黎善:“……”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邻居还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很快院子里传来范琴的声音:“来了来了。”紧接着,就是趿着拖鞋小步往门口跑,下一刻,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
邻居说的没错,大舅妈里面穿着秋衣秋裤,外头罩着件棉袄就出来了。
“善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快进来。”说着,侧着身子让黎善进来,完了还扶着门朝外面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又‘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旁边突然又传来邻居的声音:“老范你放心哎,我给你作证,今天来的是你外甥女儿。”
“要你作证,你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面想什么呢?有看着我家的时间,不如叫你儿子好好把复习资料给看看,等着明年去药厂考工。”范琴这几天被盯烦了,恨不得拍屁股骂。
邻居撇撇嘴:“我这不是助人为乐嘛。”
范琴心说她才不需要呢。
“大舅妈,咱们快进屋吧,冷的不行了。”
黎善见范琴往前一步,就知道她又要开嗓,赶紧拉着她进了屋:“你和她有什么好吵的,人家穿着厚棉袄,在墙头上坐一晚上也不觉得冷。”
范琴这会儿也感觉冷了,气哼哼地回了房间赶紧钻进被子里:“我真是要烦死了,一天到晚的盯着我家院子,真不晓得当年是走了什么霉运,跟他家做了邻居,真恨不得跟公安局换地皮的是我们机械厂,我也好重新搬家换个人做邻居。”
黎善揶揄:“然后挑了个更差的?”
“去去去,净瞎说。”
范琴白了她一眼,用脚把被子里的盐水瓶给勾出来,拆了外面抱着的毛巾,然后递给黎善:“拿着暖暖手,我还以为你明天直接去你姥爷家呢,怎么想得起来今天回来的?”
“有点事要告诉你和大舅。”
说着,黎善接过盐水瓶抱在怀里,暖融融的很舒服,她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大舅呢?”
“他去刘厂长家里喝酒去了。”
工人上门张逐日能躲,但领导有请,张逐日也就只能提酒上门了。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晚上说,非要提前一天?”范琴转身从床柜里抓了几颗大白兔奶糖给黎善,又拿着小铜锁把柜子给锁上了,这是单纯只防着张朝一个人。
“我和苏卫清处对象了。”黎善歪过身子小声道。
结果范琴直接尖叫出声:“啥?”
黎善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儿!”
这样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事儿了呢。
范琴拉下黎善的手,声音立刻就小了:“你好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就……那天晚上苏卫清不是来帮我拎行礼嘛,他爸妈就误会我和他谈对象了,第二天苏卫清他妈就拎着苹果甜汤来看我,说苏卫清只带了小苹果上门太失礼了,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两家见个面。”
说到这里,黎善垂下头,一副扭捏的样子:“再然后,我寻思着苏卫清同志确实不错,我俩又都是药厂的,要是结婚了,明年就能参与分房子。”
“而且大舅妈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也记在心里了。”
“跟谁结婚不是结,苏卫清真挺好的,我就答应跟他处对象。”
范琴越听眉头蹙的越紧,最后直接问道:“你是说,他来帮你拎东西第二天他妈就来找你了?”
“嗯。”黎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