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岑明霞小声说:&ldo;我听你的,听哥的安排。&rdo;
那边沉默一会儿,赖场长小声冒出一句:
&ldo;……也舍不得你。&rdo;
&ldo;那我先不走,下一批吧。&rdo;
后来那边不说话了,只听见床咯咯喳喳地响着。农场各宿舍都是土坯垒的床,上面铺着高粱杆,咯咯喳喳就是高梁杆的声音。小小偷偷抬起头,借着月光观察。透过岑明霞的蚊帐,隐约看见场长趴在岑明霞身上,屁股撅着,一下一下地用力,床的咯喳声伴着他的节奏。孙小小吓坏了,一动不敢动,生怕场长发现她没睡着,其实赖场长那边根本不在乎她。后来听见岑明霞小声央告:
&ldo;哥你小心点,别流到里边……&rdo;
再后就没有声音了,场长在她身上趴了一会儿,下床走了。孙小小再也睡不着,等岑明霞睡熟,偷偷来找我。
听着小小绘声绘色的描述,我止不住手足发冷,那是缘于极度的愤怒。说句没道理的话,如果赖安胜把那个贱女人唤到场长室里去,不管他咋样干,我肯定不会这样愤怒。但他竟公然当着另一个女知青的面!当着一个14岁的女孩子!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别人告发他!
早在知青下乡之前,&ldo;上边&rdo;就深知女知青们面临的危险――女知青和他们的男上级。一边是比农村姑娘嫩生风情的城里女学生;一边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又常常处于性饥渴状态的农村男干部。这种双重的不对称会造成什么后果,那是不难想象的。所以,上边制订了保护女知青的强力措施,甚至比保护军婚更严厉。在旧城县就曾发生过轰动全县的一件事:一位女知青到公社邮局去寄信,一个同她相熟的男职员一时发贱,开了一个过头的玩笑,顺手拿剪刀把她的辫梢剪掉一段。这位姑奶奶大怒,立即喊来男知青把那人痛殴一顿,又告到县里。县革委极为重视,最后那人被判两年徒刑,开除公职,罪名是&ldo;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犯&rdo;――也亏得法检两院能想出这么机智的罪名,因为那人仅剪了一个辫梢,划入&ldo;流氓犯&rdo;不大够格的。这桩案子确实震慑了不少农村干部,他们相互见面时会开一些荤玩笑,说:一堆嫩生生的香瓜放到眼前不敢啃呀,叫咱们干眼气。
可是在我们农场,那个色鬼竟嚣张到这样程度!孙小小盯着我,一双大眼像猫眼一样发亮。我强使自己冷静下来,考虑片刻,劝小小说:
&ldo;可不敢告诉别人!这是大事,如果你说出去,又没有真凭实据,赖安胜一定饶不了你。&rdo;
小小一个劲儿点头,说我只信得过云姐你一个人,我只对你说,绝不会告诉别人。我劝她回去睡吧,岑明霞不一定睡熟的,如果她发现在那件事之后你偷偷出来,肯定会怀疑你。小小说:
&ldo;好的好的,我就回,我这就回。&rdo;
但她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我问:
&ldo;小小你还有啥事?&rdo;
小小的问题显然不好出口但又非常想知道,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
&ldo;秋云姐,岑明霞说&lso;流到里边去&rso;,那是啥意思?啥子流到里边?&rdo;
我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窘得脸上发烧。我喝道:
&ldo;别问了!这些东西不该你知道的。快回屋吧。&rdo;
看我生气,孙小小不敢再问,乖乖地回去了。看着月光下她已经开始发育的身影,我止不住心中发冷,因为我已经预见到小小的未来。她因历史的阴差阳错,看到了这个年龄本不该看到的事情。这些劣性刺激太强烈,让她对性事的兴趣远远超出14岁孩子应有的限度。我想,她很难逃脱她母亲和姐姐的覆辙了。
我果然不幸而言中,孙小小次年招工回城,那年她还不足16岁,很快变成一个纵欲无度的淫妇,情人是论打计算的。直到20年后,那时她改名叫孙肖晓,是市骨科医院的护士长,和第三任丈夫离了婚,仍每天去他家住,影响很坏。我那时和她基本没有来往,有一天在街上偶然遇上她,扯了一会儿闲话。那年她大概有三十七八岁,总的说来漂亮的&ldo;硬件&rdo;还在,大眼睛,白晰的皮肤,胸脯丰满,两个迷人的酒涡,身段也保持得不错。但当年少女的光艳是永远失去了,只能靠粉底和眉影来弥补了。她的穿衣相当新潮,迷你裙,露肩的t恤,这在当时的北阴都是为天下先的。但我总觉得她和真正的年轻姑娘不同,那些新苗是从新时代中长出来的,骨子里都带着新潮;而孙肖晓却是在努力追逐一个不属于她的时代,有点悲剧性。
闲谈中,鉴于往日的友情,我把那些街谈巷议告诉了她,也委婉地劝了几句。孙小小非常真诚地、坦率地、理直气壮地说:
&ldo;云姐你不知道内情。那个不要脸东西和我离婚之前提的有条件哩,非要我答应,离婚后再陪他睡100次。当时我为了能痛快离,只有答应了。我现在是数着指头去他家的,只要睡够100次立马就走,一回便宜也不让他占!&rdo;
我唯有叹气,不再劝她了。那时有一个随意的想法,单是因为孙小小这一生的堕落,赖安胜就死得不屈。
第二天晚上和颜哲幽会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颜哲顿时勃然大怒,发怒的原因和我一样:不光是因为赖安胜诱奸女知青,更因为他做事之嚣张。颜哲甚至骂了粗话,而他过去是从不骂粗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