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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2 她的生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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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们走吧,也不知是人是鬼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哭泣,怪骇人的,别沾染了晦气。”芷澜胆子小,最受不得这种声音。风吹过竹枝的沙响,犹如野兽在山野间哀嚎。她拽紧了手中的衣裳,才能抑制住双腿的颤抖。

“别出声,我们去瞧瞧,是人是鬼看了方能知道究竟。今日相府的婢女侍从都到前院去帮忙了,当然静悄悄的,不用害怕,有我在呢。我到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相府捣乱。”朝夕讥讽的浅笑道。她越是笑得妖娆,越是预兆她发怒的前奏。静敛的眸中有一丝薄怒,被她隐藏的极好,她不是轻易动怒之人,今夜着实透着不详的预感,这毕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夜,自然厌烦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来打扰。

芷澜的脸色也奇黑,亦步亦趋跟在朝夕身后。两人慢慢弯过廊道,廊道的岔口通往水榭,庭院中掌着两盏摇曳的琉璃灯,朝夕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偏是这种看似优美,又地处偏僻的地方,寒意侵骨,连御寒的大氅都未能遮挡一二。或许寒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那侵入骨髓的寒心。她望了望悬挂在半空的明月,一轮皎月如镰刀般点缀在天幕。将自己兜头兜脑拢进毛茸茸的狐裘大氅中,这样的寒冷她能忍受,还好不是圆月。

“哐当”一声,重物冲击水波的暗涌划开层层涟漪,水声哗啦,刺破天弓。

“救……救……”女子尖声惊叫着,破碎的嗓音在浮沉的水波下竟无法呼出一个救命的词阶。冰冷的湖水漫过身体,漫过头顶……她慌乱的挣扎着,身体掠出水面,胡乱的叫喊着,虽然明知这个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前来,但她仍不甘心。漫天的冰冷和恐惧袭上心头,这时脑子却异常清醒。她没想过要跳下去,因心中太过悲苦喝了不少酒,就想到了此处。借着酒劲上涌胆子也大了许多,竟在此想起了过去的往事,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她原本在湖边,暗夜中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中了她的脚,狠狠一绊,她碎不及防跌进了湖中。她虽没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却极是肯定有人故意要害她。此番,她心底越悲凉,她不会游泳,也不知那贼人走了没?!若没走,便是叫破了喉咙也没用,只会让人更下狠手,让她死绝了。

恐惧漫无边际,黑暗包裹着全身,她似乎看到了冥王在向她招手,可冥王竟也长得如此倾绝惑人吗?她怎么觉得如此眼熟呢?……眉目如画,凤眸狭长,眼底清冽深邃,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束以白玉簪绾起,薄唇若如樱,嘴角微扬,只那一贯轻抿的笑容里似那永不能触摸到底的墨水深渊。

夜离……是夜离吗?不,是她太过思念这个人,所以把任何人都当成了他吧!如今他们解除婚约,他早已是别人的夫君,她还在奢望什么呢。若如果,她只想在死后尚能离他近一点,哪怕相思相痴难相伴,无缘无份终殊途。也总好比过一纸圣恩,一句解释都没有的了结。

湖底的水冰冷彻骨,清澈无比。她逐渐放弃了力气再挣扎,睁着翦水瞳眸,吸入肺臆间的都是水汽,呼吸渐薄,看着自己缓慢沉入水底。双手不再胡乱挥舞,浮聚的掌心在放松后反能轻易荡在水中,向前来接她的幽冥使者伸出手。

忽然,一双极有力的手托起她飘浮的身体,往湖水浮力的逆面而行。她感觉到水声潺潺掠过脸颊的刺痛,那或许也不是水声,可能是一样东西在拍打她,令她有了一丝痛觉。其实她昏沉的感觉不到除身体发出最直接的痛意外任何知觉,莫非这么快就要在地狱受到极刑了?这样也好,反正无所谓了。

“刺啦”一声,一道玄红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朝夕和芷澜身边,湖水中就剩下一片荡漾开的波澜,旖旎的涟漪漾染开水面上那轮上弦月,破碎了一池宁静。

朝夕看清了赶在那人身后而来的人。男子怀抱一把宝剑,宝剑古朴,剑鞘上缀以繁复的云纹,剑柄上只余一蔼流苏垂荡,末身正被紧握在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中,显是用了极致的力量,仿佛随时都会让宝剑出鞘。气氛在肃杀、沉戾中凝结,不远处又随着几盏明亮的琉璃灯在夜色中流动,显然是照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朝夕虽心底不知发生了何事,却预感不能多待,也不想无端的受到牵扯,她不是那种好奇心强的人,事无关己,高高挂起,正携了芷澜要走。宝剑“噌”的划开,冰冷锐利的剑锋,带起一股强劲的风,横亘在他们面前,阻去了他们的路。削铁的寒刃如一把银制的游龙,剑刃倒映出朝夕薄尖的下颌。

朝夕望着架在脖颈上的剑刃,再望着剑另一端那张冷硬的脸。她若没有记错,在婚礼上她见过,就是跟随在司夜离身边的贴身侍卫。

流锦沉肃的瞳眸中看不出对这位主子的恭敬之意,随之而来的是府中的管家伯恒,他带领着人侍立两侧,琉璃灯照得廊道上恍如白昼。伯恒提了灯盏靠近湖边探望,又嘱咐侍从去取干净的袍子备用,侍从一溜烟跑了。伯恒从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朝夕,更别提带着侍从向她行礼,简直将她忽视的彻底。

波光粼粼的湖泊中,司夜离正拖着兰晴语往湖边游来,已有侍从在岸边等着帮忙,听候差遣。那个俊美如神祗的男子一头泼墨的长发在水中如洒下上好的绸缎,他怀里的女子焉焉地低垂着头,看似已昏迷。冬日的湖水冰彻寒骨,湿透的衣衫若不及时换下,怕是要得风寒。

伯恒接过侍从拿来的袍子裹住先行爬上岸的司夜离,侍从们又手忙脚乱的去扶昏迷的兰晴语,侍女们同样将袍子裹住她的身体,为她取暖。

朝夕觉着无趣,毕竟他们成了亲,过程无论怎样,结局无法改变。现在要她看着那个男子英雄救美,又是在自己的新婚夜,心里总不是滋味。她抬头,目光如炬,漠然凝视着流锦,琥珀色的瞳眸中迸射出犀利的目光。只一秒,她敛下锋芒,后退一步,避开剑锋,转身冷漠离去。

“站住。”墨色光华下,那人半边身子被华光笼罩,月光照在他丰神俊朗的半边脸上,衣袂飘飘,如踏雪而来的仙人。另半边身子隐在暗色中,幽暗将他的半边脸笼得深不可测,夜风扫起他红如焰火的衣带,如簇拥在幽冥地狱那无边无尽的曼珠沙华中,妖娆邪肆却勾人心魄。他眯了眯眼,轻抿唇瓣,勾唇笑道,话音不轻不重,却恰好止住她迈出的步伐。

朝夕背对着司夜离,看不到他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笑着吩咐伯恒道,笑意未达眼底,“伯恒,皇上还在戏园子里听戏,你别惊动了禁卫军,去请大夫到夏玉阁来。”

“流锦。”司夜离唤道:“你带人护送兰小姐去夏玉阁,我和夫人还有话要说。”

伯恒和流锦领命,携了侍从和侍女退了下去。司夜离把芷澜都遣走,就留下朝夕和他。

风掠过琉璃盏,明晃的烛火在夜色中摇曳,前院中灯火如昼,歌舞升平,静谧的后院中却是勾心斗角,生死跌宕。男子一把扯过朝夕的手臂,力气甚大,平日里浅笑如云的唇瓣紧紧抿起,连笑意未达的眼底都透着股戾气狠绝。沉暗的眸中阴鸷深沉,打破了一贯行云如水、温润儒雅的文官气质。

朝夕被司夜离的凌厉气势震慑,只一瞬,她又恢复淡定从容。压了压被风吹皱的裙角,若不是一只手还被司夜离紧紧抓住,恐怕她还会更加从容的拘礼,唇瓣的笑靥如三月里的春风般和睦。她侧眉扶了扶髻鬓中的金翅云瑶,琉璃盏浅黄的烛火映衬得她鬓角的落霞妆娇艳如火,更衬得她原本绝艳的面容清绝妩媚。

司夜离怔了怔,明知她是故意要露出这象征着皇室之仪的妆容给他看,并非是要迷惑他,而是要提醒他,这门婚事虽是他所求,却是皇帝所盼;她的身份虽不及公主尊贵,却是遵照着半幅郡主的仪容装扮的。若不是宁皇后当年的事牵连宁氏一族,怕是以宁浩今日的成就,宁朝夕早就被封为郡主了。上次他被掳那件事虽各方证据都指向太子,但却没有实质的证据说明是他做的,西凤帝怕事情闹大,牵连甚广,会有损颜面,强制将事情压下去,虽是如此,却还是为了安抚人心,为宁浩做足了面子。

他松开她的手腕,说是松不如说是推,朝夕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后倒退了几步,撞上木制的檐廊柱子,后背火辣辣的。她头顶那盏琉璃灯因她的撞动而摇摇晃晃,恍如随时都会砸下来,倾碎在她纤细的单薄身躯上。她勉力扶着廊柱,稳住身子,罗袖低垂,宽大的袖袍露出她玉白的半截手臂,被司夜离摄住的那截细白如瓷的冰雪玉肌上凹陷出深红色的指痕,密实地刺疼着,也不及她心底那份浅淡的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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