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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悄悄地走,你们都别跟来,我遛一圈就回来,赶得上就看,你们别错过了,到时告诉我结果,我就在这附近,没事的。”朝夕信誓旦旦的保证着。避开了人群,玉雪他们正专注的看着绣台上黎儿的表演,哪有功夫注意到她,正好可以偷偷地溜掉。
桃林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远离了喧闹,似乎才更悠雅静美,有一种淡泊世俗的如世外桃源的感觉。走得深了,踩着破碎的花瓣,光从枝叶缝隙中透进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不管四季如何迭换,桃花依旧笑春风,花林中也完全没有雪下过的痕迹。难道说这里真的住着一位仙子?
她将头轻轻倚靠着花枝,整个人靠在枝干上,闭上眼闻着花香,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忽然,一阵吵杂声惊醒了她,而且越来越靠近她。
“放开我,别砸我的琴……”男子哀婉的凄厉声。
“就凭你?……是不是你让蕙平改了比赛的规则,这种歌舞都是只有女子参加的,从没听说过男子也可以比赛……”
“你把我们当什么,少给我们丢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想装作附庸风雅。”大约是那个男子要去绣台上比试,而其余围攻他的男子们或许自身并未有任何的特长,所以若是开此先河,让他们上去也比的话会丢了面子,才会为难他。
在西凤,歌舞丝竹这些的赏玩兴事虽也常见,但当众表演的都是女子为多数,男子只为听。若是男子会这些的,则会被认为是下等之人,为了生计才迫于无奈以此为生的。此刻,这个男子的所作所为又怎会不惹恼了大家?
朝夕在心里冷哼了哼,林中桃树错杂,她倚的枝干正好被另一棵挡住,能将她很好的隐藏起来。而她,并未打算走出去。
“哦,我知道了,你以为你在蕙平面前巴结两句她就全听你了?少在这给自己长脸,谁不知道蕙平有众多男宠,她也十八了,皇上总会将她嫁出去的。等她嫁了人,便是仗着公主的身份,难不成还要夫家听她的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在她身边多久?她不过是玩玩你罢了。”
“莫不是你还想娶了她不成?让我看看。”男子说着,满是嚣张的捏起他的下颌,他被几个富家子弟围攻,只能任他们欺凌。“我怎么忘了,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是个怎样的皇子才会被丢来当质子呢?哈哈哈。”
“子成,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看我们还是将这把琴还给他吧,万一南晋帝忽然想通,想要把这个抛弃了多年的儿子领回去,那人家可比我们这些父亲的官大,指不定就能当上驸马了呢?哈哈哈。”又是一通嘲笑声此起彼伏。
朝夕掏了掏耳朵,想着这个男宠也甚是可怜,窝囊到这个份上,若是换了她就是打不过也会拼命的。她就是心软,正想要出去,又听到男子的闷哼声,显然他是又被打了。
“轩辕启,你往哪里躲?”砸琴弦的声音,琴弦断裂的嗡嗡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小范围的追逐。
朝夕隐约看见有六个男子围着,而他们光鲜的衣着正是先前她见过的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未待她挪步,被唤成轩辕启的男子匍匐着朝她这边爬来,那张脸曾用阴恻的目光凝视着她。可她想不通,那样一个人,直觉告诉她并非是弱小到会被欺负的人,又怎会被欺凌成这个样子,毫无还手之力?
一只手在她怔仲之际已攀上自己脚踝上的裙裾,她惊惧的往后退了一步,发现那只被握住的脚踝依然没有挪动半分。她俯瞰着他,而他同样抬头用微微惊讶的眸光凝视着她。这次他的瞳眸宁静,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轩辕启暮然加大了几分力道,迫得她发怔的神思回过来。他的唇角破了个口子,鲜血沿着下颌流到脖颈里,脸上和额角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和肿起,身上暂时还看不出受了多少伤——或许是拳打脚踢的关系。他身上的衣服脏碎不堪,沾着许多泥土。
“救我——”他向朝夕祈求道,平静的声音里却半分听不到祈求的味道。仿佛是在和一个熟人聊天。
那些贵公子也看到了朝夕,并从她的穿着打扮认出了她,碍于她的身份对她作了个揖。说道:“夫人不必管这等下贱之人的事,免得脏了您的手。”
“若是我非要管呢?”她其实没打算管,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看管不管用,要是管用就当救了那个轩辕启,要是没用那他就自求多福吧,她一介女子他们那么多人,他求她有什么用?她又没有武功,可打不过他们。而且她对眼前这个男子没有任何的好感,她仿佛在哪里听说过他的名字,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他们或许没想到朝夕会这么有勇有谋,被她呛得愣了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不客气地说道:“虽然我们的父亲都与司相同朝为官,平日里也都关系融洽,但夫人非要插手,那我们也只能得罪了。”赵子成先把厉害说完,算是先礼后兵,对她这个女子的尊重。
“我为什么要救你?”朝夕轻檀启口,抿唇轻笑着又问轩辕启。
“你过来。”轩辕启招了招手,朝夕屈身离他近些。他轻声覆在她耳畔道:“你想知道是谁将你在天觉寺掳走,想要害你吗?”
天觉寺……她倒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芷澜向她提起过,他若不说她或许还想不起来,既然是他提醒了她,她又还怎会轻易的信他,这个罪魁祸首?
轩辕启不知道朝夕对他的记忆来自于芷澜的诉说,他以为朝夕已经猜出了当初的那个蒙面人就是他,才会有那种疏离的表情。
朝夕迎着笑,望着轩辕启的眸光中是幽深的涛浪,她微勾凤眸,扬起的弧度又邪魅的勾魂夺魄。她伸出纤细白皙秀美的手指一点一点将轩辕启握着她脚踝的手指掰开,浅笑问道:“我好像找不到理由来帮你?!”她笑得魅惑众生,言语中却是致人死地的刻薄。她退离一步,取出袖中的锦帕,故意嫌恶的一根一根擦试着手指。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她淡然而缓慢地转身离去,步态闲适恍如不过是在中庭散了个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脚步是虚浮的,她需要努力克制住才没有慌不择路的逃跑。她没有那么伟大,去原谅一个害自己的人,她也不想知道轩辕启后来怎样了,一个人要为自己的事情承担,既然这是他选择的,他就应该已经想到在站上那个比赛的绣台之前,他会面对些什么,如果他无法克服,那么他即使比赛也不会赢,也不会得到他心中想要的。
走过抖动的枝叶,走过繁茂的桃林,掩住慌乱的心跳,耳旁是瑟瑟的风束,她倚在一棵宽大的花树下,这才发现自己走了许久,握着锦帕的双手仍在微微发抖,她丢开锦帕,缓了缓心神。她又没有做错事,何须要害怕呢?!只是,她刚刚是不是太酷了?她得瑟的吹着口哨想要再返回比赛的场地,热闹的吵杂声恍似在近旁,待她再寻时,却是如隔了千山万水。她一向迷糊,认路是怎么都认不清的,哀叹了两声,正要认命的继续走,不想一个熟悉的声音敲响在耳畔。她本无意听别人的壁角,却偏偏无意中听到几许。音色低沉,带着股凌冽的杀气,薄凉中又不失一个女子的尖利,而另一道声音似乎维喏许多,显然是主子对待下人的语气。朝夕隐了隐身子,避开说话声,肃然间她听到那个维喏的女声说:“已查探过四周,确然没有人。”朝夕的步子再也迈不开一步。那个维喏的女声未必真如她的声音般敬畏,却实是在音色中多了几层敬重和低微。朝夕一时恍惚,错过了离开的时机,再想出去时已是不能。她能感受到女子说这话时的杀气。既然走不出去,又不好有任何声响惊动到他们,免得自己小命不保,她到在脑中细细冥想着这个熟悉声音的可能性究竟是谁?按理来说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大可能会仅因一个声音就能想起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来了天壑大陆后所遇到的人。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只在相府一个地方住过,照过面没照过面,或是仅听过声音未必能对得上名字的,就那么几个人,甚至因府中规矩甚严,她与司夜离关系紧张,可谓是举步维艰。她忽然想到,这个声音她不就听过么,若是没听错,不就是黎儿么。
“这段时间你不必再有任何动作,司夜离那边已有所警觉,在我们的计划顺利之前,万不可被他查出你的底细,在我派人找你之前,你只要守好你的本分,听清楚没?”
“奴才知道。”
掰开细碎的枝叶,他们就在她的正前方,隐约间她能从枝缝透出来的光看到两人的身影,一位穿着黑斗篷蒙着头和脸的女子在说话,言语间颇有几分气势,那位应该就是主子了。朝夕在看到他们时,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忍不住叫出来。能这幅打扮的,这身衣着的不就是祭司院里的祭司吗?难道除了男人还可以有女子吗?先前祭司们只在高台上祈福,底下的百姓也只一味的虔诚祝祷,都低着头不敢正视这些接近天祗的神奴,怕亵渎了神灵,会给自己带来灾难。朝夕由于好奇,倒是偷偷拿眼觊觎过,只在他们甚严的规矩下看到了低垂的眼睑,和依旧无从下手的黑色。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