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地望着他,被他眼中粼粼眸光荡漾的心头微醺,不由自主地应声:&ldo;好。&rdo;
三人行,出奇的安静,安静的有几分诡异。淡淡的秋阳照耀在成原上,平沙糙斑斑,一行离雁,远山秋色,轻暖轻寒。出了眠州大营不久,便可见韩家军旗。再看去,一个比两军加起来还要庞大的军寨俯卧在成原以北,与另外两个大营成鼎足之势。
心念哥哥,脚步加快。身前那人突然停住,快的让我差点一头撞上。
&ldo;……&rdo;允之危险地眯起双目,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怒气,半晌,他牙fèng间才挤出几个字,&ldo;修远?嗯?!&rdo;
唉?哑然,眼中只有那双流火的魔瞳……
看着身前哥哥高峻的身影,微微皱眉。残酷的杀戮,你死我活的血战,作为元帅,作为将军,即使力战到所有敌人倒下的那一刻,也不容傲岸的身躯有半分松懈。这,就是韩家男儿的宿命么?想到这,心中不禁凄凄。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他宽阔的背脊,还好这次只是箭伤而已。
&ldo;韩将军!&rdo;一声粗吼震的我耳膜嗡嗡,北方的军营原是来迟的翼军。今夜,翼国的彪虎上将军李本中下帖宴请两军将领,不知是何用意。
&ldo;李将军。&rdo;相比起举止豪迈、长相狰狞的彪虎上将军,哥哥更像是儒帅一名。只有与他并肩而战过的人才知道,战场上的韩月杀人如其名,肃杀狠戾。
李本中状似亲昵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胛:&ldo;哎呀,为兄早就听说韩老弟善战,可没想到老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就战至成原了。&rdo;哥哥面色微白,礼貌地笑笑,李本中举拳重重地槌了他肩膀一下,眼角闪过一丝狠毒,&ldo;你真行啊!今晚老弟可不要不给我面子,可要不醉不归!不醉不归!&rdo;
哥哥的眉角微皱,挤出一丝微笑:&ldo;承蒙李将军高看,小弟恭敬不如从命。&rdo;
&ldo;将军。&rdo;肃肃开口,拱了拱手,&ldo;战时少饮,这是规矩亦是军礼,望将军谨守之。&rdo;说完,斜了大胡子一眼。看似粗鲁,实则狠毒,你怕是早知我哥哥身中箭伤,还假装热络故意试探,真是卑鄙。
李本中目似铜铃,两条黑眉拧成一股绳:&ldo;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对将军的事指手画脚!还不退下!&rdo;
怒极反笑,拱了拱手:&ldo;在下是青国礼官,掌管军仪军礼。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rdo;虚目而对,亮声慢道,&ldo;这点道理,李将军该不会不懂吧?&rdo;
李本中鼻翼微抖,表情甚是尴尬。
&ldo;丰郎中。&rdo;哥哥清了清嗓子,&ldo;本帅今天自当节制,李将军也是一片热心,你莫再计较。&rdo;
微微颔首:&ldo;是。&rdo;
黑绒幕布垂挂在平野,沁骨的秋寒肆虐着天边的星,冷的它们颤抖着瑟缩在一起。远远地走来一纵人影,随着距离的缩短。才发现,原是夜近了。那双含笑的凤目催动着我胸中的涟漪,擦身而过的瞬间,藏在衣袖里的凉手忽然被握紧。瞬间的暖意,弥漫在心底。
不待我回神,另一只手上忽然传来警告似的重捏。偏首,入目的是溢火的俊瞳。&ldo;卿卿~&rdo;咬牙切齿的低吟。
坐在允之的下手,偏头看向主方大将。李本中持爵而立,洪钟般的声音响起:&ldo;成原之战实在惨烈,本将虽没有亲身经历,但从韩将军已不足七万的兵力看来,这一仗是伤亡惨重啊。&rdo;迎风而视,大胡子瞥向我们这座时,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ldo;而眠州的青龙骑也是长途奔袭数千里,经此一仗想必也已是人困马乏。&rdo;闻言轻笑,看向修远,四目相对的刹那,微迷。
&ldo;唉,可惜啊!可惜我军一路上遇到无数山川险阻,误了战机。&rdo;重重的叹息将我惊醒,李本中一横圆眼,很是懊恼地说道,&ldo;不然韩将军何至於折损数万兵马,眠州青龙骑又何至於困乏至极呢?&rdo;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翼军才是胜败的关键。若不是翼国想捡便宜,来回犹豫,又怎么会被挡在乐水以北,迟迟难以前行?哼,真是自己给自己贴金。扫视一周,不论是我们韩家军,还是青龙骑,凡是经历过那场血战的将领无不面露鄙夷。
&ldo;唉,旧事不提!&rdo;李本中摇了摇头,&ldo;来来来,本将敬诸位兄弟一杯!&rdo;
端起酒盏,小抿了一口。真辣啊,是烧刀子,偷偷张口,让舌尖浸没在微凉的秋夜中,来冲淡灼热的酒气。不经意地偏首,却见允之半倚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来,眼神迷离。
&ldo;喝这第二杯前,本将有一句承诺!&rdo;嗯?眯眼审视,&ldo;青、翼、眠三家向来交好,本将也不会置众位弟兄于不顾。等入了近畿,咱翼国南军一定会冲在最前面,为九殿下、为韩将军。&rdo;他举杯向我们这边点了点头,&ldo;为眠州侯、为宋总兵。&rdo;再向修远那边拱了拱手,&ldo;甘当前锋,扫清前途!&rdo;说了一大通,原是来抢战功的。怎么?想虎口夺食?那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李本中啊,你这个名字起得到恰如其人,李笨钟,看来是不敲不响,不响不痛啊。
&ldo;来!本将就先干了此杯!&rdo;他粗豪地饮下烈酒,放下铜爵却发现在座无人呼应。&ldo;怎么?&rdo;大胡子面上有些尴尬,&ldo;韩将军?是这酒不好么?&rdo;
哥哥微微一笑,火光将他的深眸染成了暗红色:&ldo;是啊,这翼国的烧酒冲了点,本帅还真有些不习惯。用来做祭酒,倒是再合适不过了。&rdo;说着站起身,举杯望月,&ldo;生者不足幸,死者长以矣,韩月杀借李将军美酒,祭九泉之下的众位兄弟一杯。&rdo;潇洒一挥,晶莹的酒水在空中划过一道残缺的圆弧,落为一地的心伤。众将齐齐站立,将杯中醇美洒向半空,透过香醪的残影,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个英灵:比起死去的他们,在座的没人可以自称英雄。
众人同时坐下,发出的闷响震的李本中愣在原地。半晌,他才讪讪一笑:&ldo;是啊,是啊,不容易,过去的人真不容易。&rdo;他捏紧铜爵,慢腾腾地坐下,&ldo;那个,干喝无趣。&rdo;李本中清了清嗓子,仰首大叫,&ldo;来人啊,剑舞助兴!&rdo;
&ldo;是!将军!&rdo;震天高吼,列队走来数十人。个个身高八尺,尽显北方男儿的英武之气。为首那人虎背熊腰,面相刚毅,他抱拳颔首,大声叫道:&ldo;末将李显,今日献丑了!&rdo;说完,抽出腰间长剑,向后一挥。军鼓响起,在四角火盆的照耀下,青铜色的铠甲溢出冷光。这十人或是单人演练,或是两人对打,一时间刀光剑影,让人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