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于长生殿的画像,失去了魂魄和天子血气滋养,纸页顷刻斑驳,独独画中人的笑,仍旧明艳。
了无收下画像,带在身上离开此地回了洛阳白马寺早已设好的往生阵,算着已经去到许多年前的祁祯和玲珑两人的命盘。
阴差阳错,这场重生,锁住了祁祯和沈玲珑魂魄中关于前世的种种记忆,独独保留了那份尘封于心底的情感。
祁祯驾崩,他领养的义子,按照他留下的遗诏登基。
皇族陵寝里,放着祁祯的衣冠冢,至于他的遗体,则由新帝依据他的遗愿,带去洛阳白马寺安葬。
辅政的两位大臣,随侍在新帝左右。
祁祯的骨灰坛,被葬在了白马寺一株梨花树下,这梨花树旁,便有一座陵幕。
刚刚登基的新帝,埋了祁祯尸骨后,侧眸看了眼那陵寝。
“这便是陪葬了传国玉玺的陵墓吗?”少年声音中还带着些刚哭过的哑意。
随行的两位辅政大臣中,其中一位便是郑经宴。
他跟着也看了眼那陵墓想起记忆里本该淡去的沈二姑娘,回道:“是,正是这座墓葬陪葬了传国玉玺。”
新帝瞧着这墓葬,低低念出碑上的名姓。
另一位随行的大臣,视线也跟着落在了碑上。
他瞧见那碑上名姓,眉心微拧,只觉这墓葬主人的名字好生眼熟。
这位大臣,并非早年跟随祁祯的哪一位旧臣,而是在击退鞑靼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一方悍匪,战事正盛时,投诚祁祯,换了祁祯一个驱除敌寇之后彻查旧案的承诺。
晚风拂过枝桠,落了一地的细碎梨花,那埋了骨灰坛的新土上也浸着淡淡梨花香。
现实世界里昏睡的祁祯,即将醒来。
了无看了眼虚空之地摆放的沙漏,知晓自己在此地停留的时间到了,怕是等不及祁祯心里,亲口同他交代了,便将一卷画像放在他枕下,回身看向祁祯母后。
“贫僧在此逗留的时辰到了,怕是等不及他醒来了,施主今日所见,乃是贫僧借梦境来到现世,待贫僧离开后,您也会从梦中醒来,劳烦施主醒来后,告知于他,长明灯还亮着,沈姑娘眼下性命无虞,只是她血光之灾已现,避是避不开的,让他早做谋划,至于此次沈姑娘离宫,背后谋划的,是祁墨,祁墨此人,是最大的变数,劳烦施主务必提醒他,千万提防祁墨。”
了无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他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下一瞬,祁祯母后醒了过来。
她手中用来擦拭祁祯身上血污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浸湿的帕子落地,祁祯母后在这声响后,掀开了眼帘。
她刚一掀开眼帘,便隐约听到了祁祯的痛哼声,一心惦记着祁祯,哪里还顾得上帕子,当即抬眸忘了过去。
只见祁祯眉头紧拧着,痛哼了声,竟真醒了过来。
瞧着孩子醒来,祁祯母后喜极而泣。
她心绪波动的厉害,并未留意到,眼前的祁祯,周身的气势全然不同以往。
这一回,那在重生路上被压下的记忆,悉数在他脑海中记起,而今的祁祯,是经了两世光阴,记得从前种种和今日一切的他。
脑海中的记忆如同刀刃一般来回切割,祁祯头疼欲裂,掀开眼帘,却只能瞧见眼底的血色。
玲珑前世的尸体,和今生观月楼的大火,交相在祁祯脑海里翻涌,折磨的他愈加痛苦。
他眼底的猩红不仅半分未褪,反倒愈加浓烈。
祁祯心头痛意翻涌,恨自己明明得窥天机,却还是再失所爱。
命运好似一直在玩弄着他,前世给他无上尊荣,给他一身重担,独独,夺去了他至亲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