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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看到是沈筠，杨二狗心下不顺，猛地一个起身，用力抓住她的手，咬牙道：&ldo;有人要杀我‐‐&rdo;

他再次睁眼，已经又回到刚来沈府睡过的那张大床上。只是这次在床前照顾他的不再是蓝绣，而是沈筠。

沈筠眼睛哭得肿得厉害，脸颊也又红又高。看到他醒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抹眼泪的。

杨二狗见她这副情状，想说话，却一下子喉头哽住，没说出来，禁不住咳嗽了两声，顿觉胸口又是一阵疼痛。沈筠忙按住他，小声道：&ldo;先不要动，再挣又得重新包扎了。&rdo;

杨二狗口渴难耐，嘴唇干裂，说不了话，只做出一个口型来，沈筠忙端了一碗水过来，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喝，动作温柔而小心，像在照顾一只受伤的小鹿。

杨二狗望着她满脸的疲惫，不觉心里泛出一股酸楚来，喝了两口，轻轻按住沈筠的手，努力做出口型：&ldo;谢谢你。&rdo;

沈筠轻轻摇头：&ldo;不用谢。&rdo;

说完继续喂他水喝。

杨二狗再次拨开她的手，轻轻握住，示意她不要再喂。定定地注视了沈筠良久，想要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声来，只觉一股心酸的热泪从喉头一路滚到了肚子里，滚烫滚烫的。

沈筠脸颊已悄然红了一片，她挨着杨二狗坐近了些，低下头，只轻声道：&ldo;我都明白。&rdo;

杨二狗这次的伤相比前两次算是重中之重，胸口密密匝匝包扎了好几层，后背中毒之处，也是沈筠花重金请来当地最好的大夫，用最名贵的解□□材敷上，伤口才不至于溃烂更深。

他缠绵卧榻两个来月，沈筠半步不离床榻，亲自照顾。她与杨二狗同居一室，早已在沈府院内传的沸沸扬扬，下人们私下都议论说沈小姐爱上了一个缺只胳膊的穷叫花，自甘下贱。

这日，沈筠正悉心地喂杨二狗喝药，沈天行突然大步闯进门来，一把拉起半跪在床边的沈筠，拂袖搅翻汤药，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ldo;下贱东西，&rdo;

直打得沈筠头晕目眩，脸红了一片。

杨二狗在床上急道：&ldo;沈大……&rdo;被沈天行厉声喝断：&ldo;我在教训我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哪里容得你在此说话，畜生!&rdo;转头对倒在地上的沈筠骂道：&ldo;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竟与这种畜生来往，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rdo;

说着扬手继续要打：&ldo;我今天就揍死你这不知自重的东西，好让你娘泉下安心!&rdo;挥手落掌，忽然沈筠腰杆一挺，跪直了身子，迎面朝向沈天行落下的厚掌，大声喊道：&ldo;父亲也好意思提起娘亲吗?娘亲当年是怎么去的，您心里没数吗?&rdo;

沈天行疾落的掌风在空中倏然顿住，声音拔高了几倍，喝道：&ldo;你说什么?&rdo;

沈筠面不改色，正对沈天行一双怒目：&ldo;我说父亲大人当年为了保全自己的一品大臣之位，不顾娘亲反对，将大姐强行送入宫中取悦皇上，将娘亲气倒，从此夫妻生分，导致娘亲生了重病，此为一错。&rdo;

沈天行脸色骤然变色，手指着沈筠渐渐发颤：&ldo;你再说，你继续说……&rdo;

沈筠腰挺得更直：&ldo;父亲枉顾娘亲颜面，见她不肯示弱与你，不肯主动与你修好夫妻关系，你便娶了二娘，令她成日里对娘亲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致使娘亲病情加重，终得不治之症，受病痛百般折磨，却不闻不问，此为二错!&rdo;

沈天行脸色已近惨白，欲打断她说话，却被沈筠抢了话头，继续慷慨陈词：&ldo;大姐进入宫中，深受皇上宠爱，却遭各路嫔妃嫉恨，终受巫蛊之术冤屈，被皇上打入冷宫，成为废妃。母亲从此一病不起，含恨而终，此为三措!&rdo;

&ldo;你……你住口!&rdo;沈天行突然情绪失控，咆哮起来。

&ldo;黄口小儿，胡言乱语，污蔑当朝钦差大臣，按律当斩!&rdo;

沈筠怒目直视沈天行，神色坚定：&ldo;我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rdo;

&ldo;你……好啊……&rdo;

沈天行手指着沈筠浑身发颤，脸色骤白，嘴唇喋喋念着，忽然间眼前一黑，颅内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窗下候着的下人见着这番情状，一窝蜂涌进了屋内，连声叫道：&ldo;老爷，老爷，你醒醒啊!&rdo;

沈筠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怔愣住了。杨二狗在床上见着沈筠已是面色惨白，浑然不知所措，忙向蓝绣使个颜色，蓝绣忙道：&ldo;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老爷抬回正房，请大夫过来!&rdo;

丫鬟们本来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现在听到人群中有人发号施令，也不管是谁，赶忙连声应着，招来四五个壮汉抬起沈天行，前呼后拥，一窝蜂将他送了出去。

待到屋内安静下来，沈筠仍然双腿跪着，半瘫在地上，脸色颓然。杨二狗怕她有事，连滚带爬地滚下床去，蹲在她跟前，做出口型想劝她一劝。

沈筠却似是看不到，目光呆滞地直视着前方，眼神失去了光彩，嘴中喃喃着道：&ldo;他早已不是我的父亲……&rdo;

七

沈天行病倒了，杨二狗却渐渐痊愈了起来。

这段时间一直是沈筠照顾他，他心里自然感激不尽，但时间久了，藏在心里的那件事渐渐愈演愈烈，愈发难以消散，反倒随着时间的拖延更加耿耿于怀。他见着沈天行病倒，无力管束，当即便向沈筠提出了这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