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顿时如刀刿,手臂抱着紧了紧。
又说了从妙真观回来,惊闻师傅噩耗,因道路戒严无法回去送殡,她想为师傅服斩衰,被爹爹责打了一顿。
皇帝不知还有这等事:“岳父竟用私刑,对自己的骨肉?”
定柔指尖绕着一缕发,若无其事地:“他教训我不是一回两回了,都麻木了,反正也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我,由着去吧。”
皇帝怜惜地吻着眉心:“你真是慕容家的异类。”
她枕着一只手臂,闭目努力咽回不小心漫上来的泪。隋珠和璧,不能两全其得,必有一失罢,这一生有夫君珍惜,有儿女绕膝,足以。对于父母,她已看淡了。
不在意了,自然不会被伤。
白日,皇后和几位妃御坐在御苑凉亭品茶。
淑妃说着麹氏美人的事,不忿道:“贵妃手段了得啊,回娘家闹了一场,陛下竟亲自去接,把两国交好的贡品转赠,我瞧是灌了迷魂汤!”
徐林二人摇着纨扇,神情失落,不管谁来,总不过是失宠了,人比芙蓉落,昨日之花矣。
德妃吃着果脯,笑望淑妃忧忿的样子,心里好不痛快,沈家千辛万苦找来的人,不知训练了多久,这下子竹篮打水一场空,有趣!
皇后问淑妃:“记得在东宫时,你也因为一件小事闹着回了母家,本宫忘了,后来怎么回来的?”
淑妃喝茶呛了一口。
那时候大婚不久,她觉得自己容貌最出色,没坐上正妃便罢了,应当是最得宠的,皇帝去多了别人那儿,她一气之下使小性子回了沈府,没想到半个月不遣人来接,每日小柱子送了金刚经整卷,让人盯着她抄写,不但不给台阶,还上纲上线。
后来自己绷不住回去了,被叫到书房训斥了一场,贤良淑德。
几日后,皇帝和定柔正进着午膳,安可吃饱了跑出去与宫女解交绳,小栋子来报:“陛下,福王爷他腰坏了”
皇帝已猜到了八分,故意严肃着脸问怎么回事,定柔也好奇的很。
小栋子望了望贵妃,眼神古怪地,拱手禀道:“王爷将麹氏美人封为了侧妃,关在寝室六天六夜没出来”
皇帝险些当场喷饭,定柔待明白过来臊的一张脸通红,皇帝极力忍着笑,又问病况如何,可有性命之忧,小栋子答:“太医已赶去会诊,用了药,说暂无性命之碍,只是以后怕是废人了”
皇帝清清嗓,郑重其事命令道:“他是朕最小的弟弟,告诉太医务必不计代价医治,用最好的药。”
小栋子领了口谕自去了,皇帝“扑哧”大声笑了出来,悄悄附耳对定柔说:“你知道他是怎么变成一个好色贪欲的人么”
低语了几句,定柔脸烧的煮熟了一般,推他一下:“你怎这么坏啊,这是缺德。”
皇帝不以为然:“谁叫他母妃先算计我来着,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没看到上元宫宴的时候,他一双眼色眯眯瞅着你,口水都出来了,我的女人也敢觊觎!再说了,我将人给他,没让他六天六夜不出房门啊。”
定柔哭笑不得,男人真邪恶。
陆府,李氏对镜正装,穿的甚深沉,陆绍茹走过来:“娘,您真决定去啊?”
李氏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查了黄历,今天适宜出门,孩儿一天天大了,再不要回来,以后不认这个家门了。毕竟是你弟唯一的血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正好相依为命。”
陆绍茹二婚后肚子再也没动静,使了姥姥劲,药吃了十几斤,肚皮硬是鼓不起来。
李氏对女儿的肚子彻底不抱希望了,这几年因为慕容茜的缘故,陆家成了笑柄,她鲜少出门,但凡宫中有节庆也称病避着不去,活得槁木死灰一般,都快忘了何年何月,如今想到小孙女,觉得人生还是有奔头的。
临出门前,陆绍茹嘀咕:“人家现在未必肯认你,都七岁了,还不知被慕容茜灌输了多少恶毒之语。”
李氏道:“现下年纪小,好生教养,还是能端正回来的。”
陆绍茹问:“人家身后那么大一座靠山,您斗得过?我可心里没底。”
“怎么对付他们每个人,为娘都想好了,权利再大也得讲天理人情,我就不信了,我的孙女敢不还给我,若不然老身血溅朱雀门,让天下人评评理。”李氏揣了一把小剪刀,为防入宫时被搜检出来,特意在袖摆缝了一个暗兜,拿出了孤注一掷的态度。
摸了摸梳的一丝不苟的圆髻,更添银霜,大步铿锵走出去。
陆绍茹怕母亲吃亏,也急忙换了衣裳,二婚丈夫问:“你也打算让那遗腹女回来?岂非家业难保。”
陆绍茹冷哼一笑,肚子里一顿盘算:“一个七岁的丫头片子,还不是我让她怎样就怎样,我娘还能活多久,如今事事顺着她,把地契田产给咱交出来,将来那丫头出嫁还能再得一份聘金,这是稳赚的买卖啊。”
母女二人先去了慕容府,带着拜帖要见慕容槐公,不想那厢正在后园打坐,凝神静气,这时不许人打扰。温氏和几个妇人在打骨牌,听到陆家人的名字,顿生警觉。
这对母女可不是省油的。
一众妇人来到花厅,李氏和女儿方坐下品茶,见到温氏,略略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
温氏听到要安可,霎时气血上涌,这是哪辈子结下的的冤家!讨债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