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觉得惴惴不安。当然,她去过邻居家好多次,但那时他在她眼里不是罪犯,这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不过,为什么说是另一码事呢?也许,娜斯佳是对的,假如不知道一个人是凶手的话,那么完全可以跟他交往,像跟普通人交往那样。他的脑门上也没写着……但她仍然希望邻居这时不要开门。
可是他在家。
◎ 娜斯佳
忐忑不安、热心盛情的伊拉决定,一定要在门上给米哈依尔&iddot;多岑科留一张字条,以备她们去邻居家的时候,他可以看见。她拿起一张纸,开始写了起来。
而娜斯佳来到前厅,精神抖擞地把脚伸进皮鞋里。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片发黑。由于鞋膛瘦,鞋跟高,还没有习惯的脚怎么也不愿意穿这挤脚的时髦的鞋。
&ldo;真是自作自受,&rdo;娜斯佳生气地想,&ldo;我把那条老规矩给忘了:如果鞋有问题,在没有回到家之前,千万不能脱下来。因为一脱下来,让脚舒展开,就再也穿不上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呢?明摆着的:忍。&rdo;
&ldo;伊拉,你们家里有橡皮膏吗?&rdo;她用痛苦的声音问道,难受地仔细看着红肿的脚后跟,甚至连袜裤也盖不住脚后跟那不可思议的颜色。
&ldo;当然。&rdo;
伊拉乐意地翻找起药箱,但娜斯佳突然改变了主意:
&ldo;等一下,暂时不需要。哎,你准备好了吗?给你亲爱的写好信了吗?&rdo;
&ldo;好了,我们走吧。&rdo;伊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但她忽然害怕地啊呀叫了一声。她看见娜斯佳光脚站在那里,手里提着皮鞋。
&ldo;怎么,你就这样去吗?&rdo;
&ldo;我就这样去。&rdo;
伊拉从冰箱上取下一个状如一块干酪样的磁柄,打开了门,按响了邻居家的门铃。
安德列&iddot;季莫菲耶维奇立即给她开了门。他身材匀称挺拔,神态端庄,一头漂亮的白发,大胡子修剪得一丝不苟,他看上去像个饰演气度高贵的神甫的演员。
&ldo;稀客,稀客!&rdo;他看见伊拉,高兴地喊道,但他发现站在她身后的娜斯佳以后,便稍微收敛了笑容,&ldo;我能效什么劳?&rdo;他矜持地问道。
娜斯佳以不易察觉的动作悄悄推开伊拉,站到前面。
&ldo;看在上帝面上,请原谅我们对您打扰了,我们有一个十足愚蠢的问题。您知道打什么电话可以叫出租车,不要等一个小时,而要更快一些?&rdo;
&ldo;238-10-01。&rdo;邻居不假思索地回答说,&ldo;我经常拨这个电话,请他们服务,他们派车非常快,是个讲信誉的公司,从不迟到。这是莫斯科出租车公司。怎么,你们有什么问题吗?&rdo;
&ldo;唉哟!&rdo;娜斯佳难过地说,一边把皮鞋伸到前面,&ldo;我的脚磨破了,走不了路了。您看,这怎么办呢?&rdo;
她装出一副没有受过良好教养的样子,把脚抬起来,让安德列&iddot;季莫菲耶维奇看被鞋夹得又红又肿的脚后跟。
&ldo;是这么回事呀!&rdo;邻居拖长声调说,&ldo;怎么不贴橡皮膏?你一定得把橡皮膏贴在脚上。&rdo;
&ldo;我没有带。&rdo;
&ldo;你们家有吗,伊拉?家里难道没有橡皮膏吗?&rdo;
伊拉无能为力地将两手一摊,坦白说自己的家庭药箱很乱。
&ldo;你们稍坐一会儿。&rdo;邻居说,&ldo;我这就去找一找,我好像应该有。请进屋吧。&rdo;
当伊拉来到楼梯平台上,把给多岑科写的字条贴起来时,娜斯佳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啊,伊拉好像说得不错,进到宽敞的前厅,看到有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只有一个房间的门大敞着,娜斯佳便走了进来。&ldo;如果您愿意,您现在就打电话叫辆车来。&rdo;厨房里传来安德列季莫菲耶维奇的声音,&ldo;电话就在沙发旁边。&rdo;
娜斯佳采纳了邻居的建议,一边和调度员通话,一边留心地仔细察看房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个单身男人的普通居室,书很少,有《契诃夫选集》、《托尔斯泰选集》、八卷集的《一千零一夜》和二十来种苏联作家散本‐‐别洛夫、阿斯塔菲耶夫、拉斯普京、博戈莫洛夫、瓦西里耶夫……书架的玻璃后面有几幅照片。
&ldo;伊拉,他这照片上是谁呀?&rdo;娜斯佳低声问道。
&ldo;我不知道,&rdo;伊拉也低声回答,&ldo;有一张照片上好像是他已故的妻子,其他照片我没问过。&rdo;
她的脸突然绷得紧紧的,眉毛挑了一下。她走到一个书架跟前,开始聚精会神地看一张摆在上面的照片。娜斯佳从她的位置看不见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伊拉的注意力。她本来打算提个问题,但没来得及‐‐安德列&iddot;季莫菲耶维奇手里拿着一盒橡皮膏走进屋来。
&ldo;瞧,我找到了!&rdo;他喜气洋洋地喊道,&ldo;拿着吧。叫出租车了吗?&rdo;
&ldo;叫了,谢谢。我们走吧,伊拉,我有橡皮膏贴脚了。&rdo;
娜斯佳站起来,从安德列季莫菲耶维奇手中接过药盒,竭力只用指甲捏住盒子,以免他看见。
&ldo;什么使你那么感兴趣呀,亲爱的?&rdo;邻居不由得问道,发现伊拉像栽在书架前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