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禾摇头:&ldo;新歌?&rdo;&ldo;其实不是,两年前写的。&rdo;佳禾哦了一声。&ldo;阿泽做曲,我填得词。&rdo;佳禾看他还在看自己,只能点点头,意外的是,他没再继续说。大桥上一排排的钢索,横亘在灯火之间,没有光亮,却明晰可见。乔乔被这诡异气氛搞得,也停了话。浦东的马路很宽,俨然和江对岸像是两个城市,不知开了多久车才拐入了一片小区,沿水而行,幽静不少。几个人跟着吴志伦下车进屋,他也不客气,刚推开门就立刻招呼助理摆麻将桌。倒是那个小男孩看到头发湿漉漉的佳禾和穿着拖鞋的乔乔,明显回不过神。估计谁也不会猜到,这世上还有女人能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种地方……站在玄关的壁灯下,佳禾窘然立着,直到阿清拉着自己小声问要不要洗澡换衣服,才算是得以逃脱。她用的是楼下的浴室,温热的水,蒸汽肆意。才洗到一半,就依稀听到外边搓牌的声音,她本是怕自己太过分,竟能蹭住到偶像家,眼下看来,自己显然是最收敛的那一个。很快地,她迅速洗完,套上了阿清的运动服,正想着怎么弄干头发时,已经有人敲开门。阿清探头,递了个吹风机进来。佳禾诧异看着她,还是说了句谢谢。阿清笑:&ldo;要好好谢我哦。我是短发,从来不用吹风机,这是刚才出去买的。&rdo;佳禾更不好意思了,立刻多说了两句谢谢。阿清忙摆手:&ldo;说着玩的,别谢我,是易老师让出去买的‐‐&rdo;还没说完,吴志伦那边已经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赶紧回去继续。佳禾接过吹风机,关门插上电源,整个洗手间立刻被嗡鸣声充满。洗手间有一整面墙镜,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雾气,她边吹头发,边伸手抹干了一小块,倒影出自己热得发红的脸,怎么都觉得不真实。简单的热水澡,热闹的麻将战场,像是普通的朋友聚会,地点却太令人错愕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挤出个自然些的笑脸,才收拾好一切出了浴室。楼下客厅俨然成了棋牌室。吴志伦有意提点:&ldo;阿泽在楼上。&rdo;乔乔顺水推舟:&ldo;佳禾同学,麻烦你上去帮我说声谢谢,说我下次做东请大家吃饭。&rdo;阿清立刻补充:&ldo;编剧,易老师还没睡。&rdo;只有吴志伦的助理没说话,显然是被牌面打击了,连分神都不愿。明晃晃的客厅,热闹闹的牌局,她就这样,成了被人轰赶的对象。佳禾闷了一下,磨磨蹭蹭地看了会儿牌,也没人搭理她。算了,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和主人打声招呼,她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起身上了楼。原木的地板,软绵的拖鞋,走上去没有分毫声响,却更显得局促。好在二楼的格局很清爽,只有一间房是半敞着门,依稀能听见易文泽的声音,免去了她找寻的尴尬。她站定在门口,从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外边的露台,雨势未减。她敲了下门,叫了声易老师。易文泽似乎在打电话,说了句进来,就立刻又低声和那边交谈。她犹豫了下,推开门。宽敞的书房,几个壁灯都打开着,一室明亮。右边整面墙一半是书架,另外一半则被打成了cd架。他就坐在露台边,身子陷在黑色沙发里,轻揉着眉心,抬头看了眼佳禾。此时,音乐正好跳到forever,stratovari主唱的低沉嗓音,填补着书房的每个角落。&ldo;天楚,&rdo;易文泽忽然对电话那边道,&ldo;我的新曲子不是很适合你,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如果你一定要的话,可以找麦姐商量,不用特地电话我。&rdo;他说完,又静听了会儿,依旧按揉着眉心,神色添了些无奈:&ldo;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这里还有客人,不多说了。&rdo;佳禾尴尬地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凝神听那首曲子,让自己分神。直到易文泽挂了电话,她才笑着问:&ldo;你很喜欢stratovari?&rdo;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话题来转移注意。&ldo;很早就开始听他们的歌,渐渐成了习惯,&rdo;易文泽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拿起花茶壶,给佳禾倒了杯茶,&ldo;芬兰是个气候阴郁的地方,不过也是这种氛围,造就了这种纯粹的金属乐。&rdo;佳禾问:&ldo;你去过芬兰?&rdo;易文泽点头。佳禾汗颜:&ldo;那里的自杀率很高。&rdo;他沉默了一下:&ldo;是,通常高发期是在春季,因为冬天太难熬,很多人经过漫长等待后都有了深度忧郁症。&rdo;好像……话题有些不对。佳禾想起他刚才挂得那个电话,还有现在的这些言论,在这样阴郁绝望的背景音下,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握着茶杯,沉默了很久:&ldo;其实,被背叛没什么的,我也经历过。&rdo;当然不能和离婚相比,但这个圈子这么开放,估计性质也差的不多。易文泽轻扬眉:&ldo;顾主编?&rdo;佳禾低头看茶杯:&ldo;嗯。&rdo;真是牺牲自己劝导偶像了,可本意是想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都是些被人说烂的话,什么时间磨平一切之类的,说出来也没什么实际作用。就在她无以为继的时,易文泽忽然叫了一声佳禾。她抬头,疑惑看他。那双眼睛里尽是细碎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她:&ldo;你是想安慰我?&rdo;佳禾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无措,眼睛胡乱扫过花茶壶,立刻伸手拿起来,走到饮水机旁加水:&ldo;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rdo;易文泽笑了笑,没说话。她把花茶壶放回到烛台上,给他的杯子添了些水,回身递给他时,才发现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有些过分。留沪修养期(3)因为要接茶杯,他略向前了一些,而她恰好递茶,身子也自然凑近了一些……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杯茶的距离,看着对方。她穿着圆领运动服,这样的距离,能清晰看到细巧的锁骨。易文泽不动声色地抬高视线,只是这么微妙的变化,已经轰地一声,烧烫了她的脸。烟草味道,混着柠檬茶的香气,侵占着每一寸意识……安静了几秒,佳禾才清了清喉咙:&ldo;可能有点儿烫。&rdo;他接过茶杯,喝了小半口:&ldo;好像,是有些烫。&rdo;她眼带征询:&ldo;要不要加些凉水?&rdo;&ldo;不用。&rdo;或许因为离得太近,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轻。他又喝了小半口,很慢的动作,视线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那首曲子播完后自动循环到开始,像是永远唱不到尽头,楼下不知是谁赢了,吵闹成了一片,有人似乎在叫佳禾的名字,却又听着不大清楚。她犹豫了很久,才说:&ldo;可能有人叫我,我下去看看。&rdo;他静了会儿,才淡淡地笑了下:&ldo;去吧。&rdo;结果自然是她落荒而逃,脚下的地毯太软,险些被自己绊倒。到了楼下,她就看到乔乔她挤眉弄眼地,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搬了个椅子坐了过去,乔乔捏着一张牌,侧头耳语:&ldo;你手机刚才响了,我帮你看了一眼,是顾宇。&rdo;佳禾心里咯噔一声:&ldo;你接了吗?&rdo;乔乔斜看她:&ldo;我懒得接,直接给你关机了。&rdo;佳禾吓了一跳:&ldo;关机了?&rdo;&ldo;你还想接他电话?&rdo;&ldo;才不是,北京那边说这两天定开会时间,我一直在等电话呢。&rdo;乔乔耸肩:&ldo;那你开机吧,小心别被大灰狼叼回去。&rdo;佳禾哭笑不得,从包里翻出手机,重新开机,五六条短信就这样冲进来,目不暇接。她逐条打开,很多是银行商场的促销短信,只有一条是顾宇的。一行简单的字:我在你家楼下。她看着手机,沉默了很久,在回复还是不回复这个简单问题上,犹豫着。直到乔乔摸完一圈牌,回头看她时,她才下了决心,迅速打了一行字:我在虹桥机场了,去北京开会。刚发出去十秒,他就又回了一条:一路顺风。佳禾还记得自己以前曾无数次抱怨,做飞机不能说&ldo;顺风&rdo;,很不吉利,他却总是一笑置之,笑自己迷信。她抽了抽鼻子,好像有点儿堵,估计是淋雨搞得。这次换吴志伦看她:&ldo;怎么了?阿泽欺负你了?&rdo;她无言,站起身:&ldo;阿清,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先带我去睡的房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