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叹了口气,“我也有伤心的事,但我并不会哭。”
银止川拂开他的手,冷笑:
“你懂什么。”
“我懂的有很多。”
西淮没有动怒,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完全了解我的人。”
“也许你说的对。”
银止川低低喃喃道:“我不配呆在这里。若我父兄在天有灵,他们也会想将我赶出去。”
“你真孤独。”
西淮微笑说:“再表面风流浪荡又怎么样?你心里只是一个孤独,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困兽而已。”
银止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西淮却接着道:“恨不能绝对,爱无以为继,很痛苦吧?”
“其实承认自己心里有些很坏的心思又怎么样?你这样逼自己……早晚会疯掉的。”
银止川不吭声,只是冷笑。
“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西淮道:“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也许我们是同一种人。”
“你说。”
银止川道。
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坛,迷蒙地仰起头,看着四面八方摆满了的漆黑灵位。疲倦地弯了弯唇角,低哑说:
“我已经没有喝一坛酒就上马破城的意气了。……只能靠在这里,听你讲一个故事。”
西淮的故事很短,也很简单,大抵就是发生在六七年前,他从城破的沧澜,往外奔逃的时候。
那时候他被燕启的士兵抓住,和很多同龄的小孩关在一起。
他们发现了他是男孩,顶替了姐姐,令他们白费一番功夫。气得痛抽了西淮一顿。
但总归还算幸运,保住了一条小命。
西淮和那些小孩待在一个破屋中,白天无人看管,夜里才会来士兵点数。
他们不怕这些小孩逃走,外头到处都是死尸,也找不到食物。
这些孩子不敢,也不能逃到哪里去。
“但是我家离那个被关的地方只隔着一条街。”
西淮淡淡道:“我跑回去大概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就每日从墙角的一个狗洞钻出去,到了夜里再回来。”
西淮回家去看了父母的尸体,他们躺在院子里,胸口有刀剑刺穿后留下的血洞。
那个时候西淮年纪太小了,他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没能从一夜间的家破人亡中反应过来。
他把父母的尸体摆在一起,然后自己躺在中间,和他们挨着,尸臭就萦绕在他鼻尖。
那时,军营里有一个很讨厌西淮的孩子。
他从前就与西淮认识,但是西淮家中管教严,很少让西淮出去和其他孩子玩耍。
于是,也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心里,那个孩子就号召起当地的其他小孩,一起排挤起西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