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清醒的时候外婆便会连连叹气,不清醒的时候外婆又会说,原来这就是你周爷爷家的那个丫头呀,长得好俊。
上一世他此时心性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即便再沉稳,再早熟,再能担事情,内核也压抑着无数的尖锐与锋芒。
而那些无法表达的自尊心在三年来的家破人亡中,并未消失,只是逐渐被他捏成了一团,踩在脚下,变成了内敛与沉默。
他当时听见外婆的话,沉默了许久,些许压抑地道:“我知道。”
而今,仿佛命运重新狠狠朝他碾过来。外婆对他说的这些话,与上一世如出一辙。
他看着外婆那张苍老疲惫的脸,视线望向窗外的秋雨,仍沉默了片刻,苦笑了下,哑声道:“我知道了。”
一切都可以重来,一切都可以重新选择。
然而两个小时后,少年单薄的身形还是站在了医院门口。
他收拾好了东西,抬头看着雨幕,静静等待从周家过来的管家。
有没有人会喜欢一朵娇艳却伤人的食人花?明知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却还是义无反顾?
明知今天从这里离开,他和她就会走向不同的命运。但他仍然重蹈覆辙地站在了这个檐角下。
重蹈覆辙便重蹈覆辙。
他至少得阻止她发生那场车祸。
周家的管家在相同的时间点匆匆赶来,他今天是出去采办物资,中途接到周度电话,顺势将薛昔从医院接回别墅的。因而来得匆忙,连一把伞也没准备。
上一世的少年薛昔淋了雨而后上车,薄唇紧抿,竭力不让自己的局促显露出来,也不让身上的雨水多沾湿一些真皮坐垫。听见管家问话,也不多答话。
这一世的薛昔从容了许多,下车之前,用脚边的抹布将自己打湿的位置擦了干净。只是声音沙哑,没与管家多说话,只交换了电话号码。
他踏进周家别墅大门之前,已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她会站在楼梯上冷冷看着他,眼里划过厌恶之情,似乎是烦躁他身上的雨水将地毯弄脏。
接着她便上楼了,因她吃了甜品,便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刚好到了一周一次何姨与管家回家的时候,傍晚时下人便回去了,没人安排他的房间,他和行李一道被丢在角落里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