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或许他的遗憾也会少一些。
可这一刻,黄椋迷迷糊糊地抓到了情感世界中错综复杂的绳索,从一厢情愿中醒过来,明白自己的心上人,仍旧是一个有无数时间可以虚掷的孩子,一个追求好聚好散的年轻人。
原来真的是我错了,黄椋想。
林永年的家坐落在西区,那是一片靠着风景区的小别墅群,聚会这天正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周边傍着的山头逐渐洒上一层稀稀落落的白色。
黄椋进门时人已经到齐了,尹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跟李荀显摆自己家的孩子,林永年在厨房里捣鼓着晚饭,程瞬歪在火炉边的地毯上翻看杂志,客厅的电视上不甘寂寞地播放着动物世界。
一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所有人都往玄关这边看过来,黄椋许久未曾收到这群人如此高强度的关注,八风不动地笑了笑,进了门脱下大衣,拍下肩上薄薄一层雪花。
李荀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个脑子简单的,见他一个人进来,还不甘心地一个劲儿往门口探头,显然是已经听人漏了风声:&ldo;你家那位呢?难不成停车去了?&rdo;
黄椋摇摇头:&ldo;他最近忙的很。&rdo;
林永年听见了拿着把菠菜从厨房跑出来:&ldo;昨天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不还说能来吗?&rdo;
黄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ldo;临时有事,来不了了。&rdo;
事实上情况比这还要荒谬些。
黄椋临出门前本打算去接午犀,但电话打了两三个之后才接通,午犀像是有急事,匆匆交代了一句抱歉就挂断了。
&ldo;是你那天在医院里提起的孩子吧?&rdo;尹正终于收起他的家庭相册,把注意力转移到黄椋的感情生活上。
&ldo;孩子?&rdo;林永年把一盘盘的菜从厨房端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大铜锅,&ldo;多大年纪了?我记得你不爱和年轻人瞎胡闹啊。&rdo;
&ldo;多大年纪重要吗?人这一辈子,要真能遇上一个,不谢天谢地难不成挑三拣四?&rdo;
李荀口气里有几分不以为然,他说完后见林永年那恨不得再生出三头六臂来也不肯劳动程瞬挪一挪窝的倒霉样子,认命地起身帮忙去了。
尹正低头看着手机锁屏,有一会儿没说什么,最后试探着问了一句:&ldo;我没记错的话,是大学生吧,学画画的?&rdo;
黄椋整个人放松地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那只肥嘟嘟的北极熊趴在碎裂的冰块上,漂浮在湛蓝一片的湖面中央,只听尹正又问:&ldo;谈的怎么样了?&rdo;
没等黄椋开口,林永年便招呼道:&ldo;都过来吃吧,还傻坐在那儿干什么?&rdo;
黄椋第一个响应号召往饭桌走去,客厅里只剩下尹正和程瞬两人,程瞬从壁炉旁起身的时候看了尹正一眼:&ldo;年龄差,艺术生,顺利的话不至于连聚会都带不过来。&rdo;
等几个人都坐下来,没过一会儿铜锅就烧的旺极了,众人便热火朝天地在锅里涮起了各种各样的菜品,那盘羊肉没过多久就见了底,从火锅中蒸腾起来的雾气氤氲在房子里。
&ldo;一开始挺顺利的。&rdo;黄椋往嘴里送了片小白菜叶子,突然出声。
除了尹正这个一向对黄椋的事儿操心过头的人,桌上其他人都没停筷子,林永年往程瞬碗里夹了块麻辣牛肉,随口问道:&ldo;听你这话,看来最近不太顺利?&rdo;
他们几人从少年时代厮混至今,彼此的秉性早就摸了个透,这些年聚会的时候,提起近况若是唏嘘,酒入愁肠伤心泪也会抹两把,糊涂话也会说几句,苦水倒完也就获得了一些生活的勇气,能够继续担起成年人的皮囊支撑下去。
黄椋和读书时差别最大,但少年时代留下的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脾气倒是犟到现在,总是一副没什么烦恼的样子,酒吧起家,副业越来越多,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和李荀那种一大把年纪还秉持着真爱至上的天真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好像什么都不信,结果这回林永年冷眼瞧着,一摔就摔一个大跟头。
&ldo;谈感情嘛,就是那么回事儿,成天想在一起,我当然也是这样。&rdo;黄椋往酒杯里添了杯酒,&ldo;小孩儿虽说不是黏人那挂的,但顶可爱,一开始也是腾出点时间就往我那儿去最近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rdo;
&ldo;现在这个月份,怕不是期末考要到了?&rdo;林永年一边问一边又往程瞬碗里放了几颗板栗。
&ldo;是啊,期末考要到了,更别说他本身就是个对自己狠的,画起画来没日没夜的。&rdo;
尹正听了这话眉间有一瞬间叠起了一个轻微的褶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思忖了一下刚打算开口。
&ldo;你三十岁事业有成有钱有闲,当然可以腾出大把时间来伤春悲秋疑神疑鬼。&rdo;程瞬放下了筷子,像是突然起了谈话的兴致,&ldo;二十岁的男孩儿扎挣着前途,恨不得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早点熬出个人样。&rdo;
尹正的声音里带上一点火气:&ldo;程瞬&rdo;
&ldo;黄椋,你是浪了太久不知道怎么和人好好相处了吗?&rdo;程瞬并不理会尹正,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ldo;只有解决问题才是对待问题的正确态度。&rdo;
尹正感觉到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划拉开界面。
【他们说什么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