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一折子唱完,席下的人可以四处松散松散。
辅国公先上前给皇帝、皇后行了礼,又有话要单和皇帝说,便跟了皇帝去了宁音阁的正厅。
看皇上走远了,范太夫人才让程氏扶着,去了上首皇后的席面前行礼。又言道刚才被庄大家吓着了,求皇后开恩,让他们能先回去。
皇后便道:“今儿下面的奴才照顾不周,惊扰到妹妹,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才是。”又看了眼端坐在下面的安氏,道:“这老四家的,哀家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实是品貌不凡,今儿让她受委屈了,哀家也要亲自跟她说说话,安抚安抚她。”
范太夫人忙道:“她一个小孩子家,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皇后娘娘谬赞了。且她小户人家出身,行事粗糙。平日在家里也就算了,这进到宫里,一个不察,岂不是要了她的命?--还望皇后娘娘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不要多计较老四家的失礼之处。”
皇后笑道:“你还知道我们姐妹一场,却这么久都不进宫瞧哀家。还得哀家亲自下旨,你才过来。--你放心,你心疼你的儿媳妇,哀家也是她的姨妈,岂有为难她的道理?这次是有好事给她,你放心。”就不容范太夫人分说,又转头对身边的大宫女道:“去,宣安南将军夫人安氏去宁音阁的小蓬莱。”
大宫女领旨,下去到范家的席面,传了皇后的口谕。
安解语忙站起来,领了旨,就迟疑地看了一眼站在皇后身边的太夫人和程氏。程氏只垂目肃立在太夫人身边。倒是太夫人见安氏看过来,便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安解语这才放下心来,就跟着那大宫女去了。阿蓝也要跟上,却被另一个宫女拦住了,只笑道:“安南将军夫人是要见皇后,不用带侍女的。”
范朝晖在对面看见,便借口去更衣,也闪身出了宁音阁的花厅,就在门口先对一个内侍使了眼色。那内侍是范朝晖的人,在宫里算是老人,人面广,路子熟,却从不冒头掐尖,一般情况下,范朝晖都不会找这个内侍。只今日事出突然,不知皇后是何想头,便让这内侍先跟上去瞧瞧。
那内侍领命而去,到也无人觉得有不妥。
这边范朝晖回了花厅,就有些心神不宁。便拿了酒杯过来,又斟了几大杯,一气都饮了。
皇后又和范太夫人寒暄几句,见范太夫人确是疲累不堪的样子,便让她们去了宁音阁的偏厅去歇息。范朝晖见了,也追了上来,和程氏一起扶着范太夫人进了偏厅里的烟水阁。
范太夫人坐下歇了一会儿,对程氏道:“你去席上看着老五他们。别让他们得罪太子和太子妃。”其实是在暗示程氏看着五房的两位,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
程氏心领神会,便赶紧去了。范家五房的长子,因了程氏和辛姨娘斗法,成了殃及的池鱼,程氏还是有些愧疚之心,便打算要多多照应他们。
烟水阁里就只剩下范太夫人和范朝晖。范太夫人便歪在榻上,一个宫女拿了美人捶过来给太夫人捶腿。
范朝晖便对那宫女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那宫女细声细气答道:“奴婢是这小蓬莱里伺候的,若去了别处,让姑姑们知道了,却是要打板子的。还请国公爷多多包涵。”宫里的管事姑姑个个有一套整治小宫女的法子。范朝晖听闻,也不再为难于她,便坐到靠近窗口的椅子上,向窗外望去。
烟水阁正是临太液池而建,平日里水气氤氲,清风送爽,窗外如烟似雾,虽不是仙境,却比仙境更胜一筹。
再说安解语被大宫女带到了宁音阁里的小蓬莱,却是一个八角亭子一样的小屋子,建在延伸到太液池里的一段堤岸的末端。那小蓬莱四面皆是落地玻璃窗子,又有长幅的轻纱细帘从高处垂下,将亭子四围都遮了起来。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去只能见到烟笼雾罩,云遮雾掩。
未几,皇后便在宫女的簇拥下而来。
安解语赶紧起身行礼。
皇后笑道:“免礼,赐座。”
就有宫女搬了一个椭圆形的小绣礅过来,放在皇后座位的下首。离得很近,很是亲近的样子。
安解语便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皇后便招手道:“过来,坐在哀家旁边。”
安解语只好又屈膝行了礼,在那绣礅上斜签着身子坐了。
皇后伸手拉起安氏的手,又细细往她脸上瞧了瞧,确实是脂粉未施,却是天然一段风韵。那仪贵妃和她比起来,虽艳丽有余,却是清雅不如,便赞道:“哀家可是要打抱不平了,看你举止有度,口齿伶俐,也是大家子的样子,哪有你婆婆说得‘行事粗糙,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安解语一听就知这皇后不怀好意,故意要挑拨范家的婆媳关系了。可惜自己不是初来乍到,太夫人对自己怎样,无需外人置评,就含笑道:“太夫人如此说,也是为妾身着想。若是妾身在宫里有个行差踏错,还望皇后娘娘看在太夫人面子上,放妾身一马。”
皇后便笑着要去拧她的嘴,道:“让哀家看看你这小嘴是什么做得。不管好的坏的,总是一套进来,你就能一套出去。总之是吃不了亏。”
安解语也笑着凑趣道:“皇后娘娘真是会看人,一眼就看出妾身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