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余光看见冯坤宇在抄写,他字迹漂亮,行云流水,和他这个人很不搭。
覃梦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学过书法,只是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冯坤宇写句号的时候,总不是一个完满的圆,看起来你像一个缩小版的“6”。
他的这个小习惯,是覃梦娇在他那张借条上发现的,离开杭州的时候无比匆忙,都没来得及把借条还给他,没想到两年后,他竟然来达州亲自向自己讨要了。
2012年,7月10日,达州。
近半个月,暴雨、大雨、中雨、小雨,接连交错,天就像是漏了一样。
覃梦娇起了个大早,天难得阴沉着,打开电视机看到老家渠县和大竹境内,都发生了城市内涝,连忙给乡下的父母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父母比她更焦急,因为听说达州市滨河路两旁的步行街已经被淹了,城市部分低洼地区已经发生内涝,地方新闻也天天在提示市民,远离河边防洪警戒线处。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让爸妈放心,挂了电话下楼,覃梦娇刚好碰见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不同单元楼的幺爸和幺妈对爸爸最小的兄弟的称呼。
他们都在水利局工作,所以最近格外的忙碌,尤其是幺爸大小还是个干部,以身作则,听说已经三四天没回过家了。
“梦娇!”幺爸喊住了她,“最近巴河干流涨水,上游部分城市好多都淹到二楼了,你仓库租在哪儿的,要是地势太低,赶紧找人往家里搬。”
“仓库还好,当时图便宜租了个四楼,昨天晚上我已经用塑料薄膜都围好了。”覃梦娇站在车前,看见昨晚回家淌了半截水的轮胎,全是黄色的泥土。
“到处都关门了,你今天还上班啊?”幺妈问道。
“滨河路那边我有一家店,虽然是个二楼,但是我怕有什么问题,今天余瑶说楼上的健身房愿意让我们把东西放他们家,我让她们拆了美容仪和一些电器,我去看看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覃梦娇想起后备箱买的几件方便面和矿泉水,知道他们两口子比较忙,估计没空去超市抢东西,说要给他们搬到楼上去。
幺爸刚满五十,鬓边竟突然生出了很多白头发,说要赶着去防洪,让她丢在一楼邻居家,之后再说。
三人没多聊,互相嘱咐了几句,结果覃梦娇的车刚出小区准备过桥,就被堵住。
很多人都说他们这边的桥封了,覃梦娇跟着前车又绕远路,从另一座桥走,原本平时只要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到店楼下的时候,竟然花了一个多小时。
店附近的马路上停满了车,有些甚至直接停在了路中间,覃梦娇往河边一看,洪水果然已经淹了滨河路的步行街。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胡乱将车锁了,往店里去。
电梯人满为患,就连楼梯间也水泄不通。一进门,发现店里贵重的东西都被挪走,余瑶和三个店员都不在店里,只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把货架上的面膜往纸箱子里装。
“嘿,你是谁啊?”覃梦娇问。
女孩回了头,连忙说道,“我是余瑶的妹妹,我姐让我来帮忙的。”
覃梦娇闻言换上一个笑脸,她早就听说最近不少小偷浑水摸鱼,很多店都少了东西,知道自己误会了,忙说道:“噢,余芯!学校没上课吗?”
女孩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站得有些拘谨,看着覃梦娇,犹豫着开了口,“放暑假了。你是来找我姐的吗?她去楼上放东西去了。”
今年开年的时候,余瑶找覃梦娇借了妹妹的择校费,说妹妹成绩很好,想把她从乡下接上来和自己一起住,送她去念了市第一中学。
覃梦娇见她,简直是余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缩小版,笑道:“我是覃梦娇,你应该听你姐姐说过的吧!”
余芯岂止是听说过,在余瑶的叙述中,覃梦娇简直是救世主,连忙给她鞠了一躬,“梦娇姐好!”
覃梦娇来到货架旁,将零零碎碎的东西往箱子里装,突然余芯跑到前台,找到一张纸条来递给她,“梦娇姐,早上有个人来店里找你,说是你的朋友,让你务必给他打个电话。”
“男的女的?”覃梦娇问。
“女的,大概这么高,中长发,戴了个眼镜。”余芯举着手比划了一下。
看得出来她很努力,不过这样的描述完全无特点,覃梦娇随口道,“好,谢谢了,估计是哪个客人吧!”
正说着,余瑶和店员都回来了,余瑶还挺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能干,不需要我。我不是来帮忙的,就来看看。”覃梦娇搂着她的肩膀,开玩笑:“听余芯说早上有人来找我啊?是不是客人要投诉你们?”
“绝对不是!我当时在楼上,没看见那个人,我也以为是店里的客人,打了个电话过去,人家指名点姓找你的。”余瑶想了想,终于说了点有用的,“那女的说普通话,声音温温柔柔的,还问我你家在哪儿,我想既然是你朋友,怎么连你住哪点都不晓得,直接就挂了。”
说普通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女人?
覃梦娇完全没印象,拿出电话正要打,听见外面响起了警笛声和喇叭声。
“水位上升,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包括居民,商家和看热闹的!”
“水位上升,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包括居民,商家和看热闹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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