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头头横在通铺上,一个人睡了三个人的位置。彭十堰把教棍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头哥?头哥?起床读书了。”赵力权拍拍孙头头的被子:“头头,快起来,任师发话了。”孙头头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彭十堰:“你这就怪不得我了。”彭十堰夸张地把棍子高高举起:“请师父的棍子来揍你起床嘞!”彭十堰将高举的教棍拍在盖在孙头头屁股上的被子上,声音很响,但是力道很轻。孙头头被吓了一跳,顶着鸡窝头一下坐起来:“啊啊啊啊啊!我!要!下!山!”
孙头头把《黄帝内经》立在桌上,躲在书后面睡觉,彭十堰看任新正走过来,伸手戳了一下孙头头的腰,孙头头触电一样弹起来,膝盖撞上桌角,鬼哭狼嚎。孙头头被任新正罚扎马步。孙头头扎马步也不恼,一会儿伸伸胳膊踢踢腿,一会儿踢一下前面坐的任天真的板凳,任天真怒而转头,孙头头反而玩得高兴。
众人在院中打坐,孙头头点着脑袋打盹。吴善道指给任新正看,任新正用教棍戳了一下她,孙头头歪向旁边的任天真,任天真一让,孙头头倒在地上。孙头头被任新正拎起来站桩:“站完继续打坐。”孙头头:“站完就到饭点了,我还要做饭呢,不能白拿你的工资,坐明天再打。”
大家都在写毛笔字抄写经典,孙头头别别扭扭地拿着毛笔,字写得歪七扭八,墨水甩得到处都是,胸前脸上也有。任新正点名:“头头。”孙头头立刻站起来:“到!扎马步还是站桩?”任新正:“罚你比其他同学多抄一倍,不抄完,不准睡觉。”孙头头哀号一声,笔甩了自己一脸墨点:“我!要!下!山!”
吴善道带领大家诵读《黄帝内经》。孙头头一个人站着摇头晃脑跟读,任新正背着手拿着教棍巡场。孙头头在任新正转过身的时候各种做鬼脸,彭十堰和赵力权憋笑憋得很辛苦。任新正:“今天就到这里。我跟吴老师要进山拜访一位道长,晚课大家自行复习。”吴善道戏谑地看着任新正。孙头头:“你们晚上都不在?”任新正:“你别管我们在不在,好好做你的功课。”孙头头偷偷摸摸在腰间一个握拳加油状,小声说:“yes!”
花峰山山道上,吴善道问:“师兄,你可真是沉得住气,这都几天了,终于想起来去看看小百灵了?我差点儿以为你就算了。”任新正:“我们这趟的目的是闭关教学,又不是找老同学,不能本末倒置。”吴善道:“那怎么今天就提前下课了?”任新正:“明后天就要走了,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还是要完成的。”吴善道:“我这两天也跟乡亲们打听了一下,花峰庙的确新来了位女道长,但是都说听口音是北方人。我记得小百灵是苏州人吧?”任新正:“这么多年没见,我们都发际线后移了,口音怎么不能变?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一下。”吴善道:“哎,师兄,你走慢一点儿,她又不会跑了。”
任新正和吴善道站在道观门外。吴善道:“师兄,月下敲僧门,开门的要是旧相识,真是千古佳话了。”任新正:“她是道长,早已超脱男女之别,更勿论是否相识了。”任新正敲门,片刻后一位女道长将门打开。女道长:“请问有什么事吗?”任新正看到女道长一愣:“本来我是想来找一位故人,只不过……”女道长:“只不过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任新正:“打扰了。告辞。”女道长:“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你是我要找的人。我认得你,来都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孙头头睡得鼾声震天。女同学甲:“女孩子呼噜能打这么响?以后谁会和她同床共枕?”女同学乙:“我们。”女同学丙:“她不是说她失眠?我看她睡得推都推不醒。”
夜深人静,月光照进通铺。
孙头头小心翼翼地从通铺爬下来,摸黑踮着脚往大门摸。中途有同学翻了个身,吓得孙头头立刻原地静止做出梦游状原地徘徊。女同学乙:“谁啊!头头?你干吗呢,吓我一跳。”孙头头没有接话,梦游状挪到床边,顺势往大通铺上一躺,半个身子压到一位同学。女同学甲:“什么情况啊?”女同学乙:“梦游呢。”女同学甲抱起被子换到顶边。女同学甲:“她这睡觉毛病倒是集大成,多跟她睡几天都要神经衰弱了。躲远点儿。”
同学们纷纷再次睡去,孙头头身边自然空了一小片空间,就她一个人四仰八叉躺着装睡。等室内又恢复平静之后孙头头立刻做贼一样滑下床,溜出门。孙头头轻手轻脚关上门:“切!想罚爷,不知道爷有通天本领吗?你们自己玩去吧,小爷不奉陪了。”
夜里的花峰山与白天很不一样,万籁俱寂只能偶尔听到几声鸟叫。吴善道和任新正打着手电往山上走。另一边孙头头接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道上,没有手机没有手电筒,山里夜间温度更低,孙头头环抱住自己,嘴里嘀嘀咕咕:“这哪里是闭关,简直是坐牢,不对,这比坐牢还可怕!起得比鸡早吃的比鸡少,还每天都要读书写字,小爷这几天写的字比我前20年写得都多。怕了怕了,读书人变态起来真的不是人。我去,怎么还没走到那个上山的大台阶?没这么远吧。”又走了一段时间,孙头头发现自己原来走的石阶越来越少,周边乌漆墨黑,根本不像是平时有人走的山道。孙头头抬头,从树影中隐隐约约看到几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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