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眼中的赞许之意更深,能考虑到这一层,且不说操作性如何,至少魄力是展现出来了。这样的魄力,与林方政的性格很是契合。
“你能想到这一点,足见你在这件事上是有思考深度的。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本次改革,县直各单位,不管是党委、政府,还是群团、事业单位,都涉及到了。既然已经牵涉了这么多人,不如来一次的彻底,包括人大政协、乡镇所有领导干部都纳进来,统一划线、统一安排,正好借这个机会来一次人事大调整!”
有了林方政的赞同,慎光济底气更足了:“最后就是长远的计划考量。因为改革仓促,不管怎么统筹考虑,总会有一些照顾不到的。特别是您所重视的年轻干部培养,在这次改革中,有可能会牺牲。呃……也不能说牺牲吧,就是可能会吃点亏。所以我们可能还要研究考虑一个计划。意思就是,本次人事调整不是定局。将来还有调整,而且会向年轻同志倾斜。这样一来,也给了年轻同志信心和希望。不瞒您说,就县委办内部,有些年轻同志就有悲观情绪了,觉得这次改革后,位置少了、上面还有一大堆领导没位置坐,轮到他们得猴年马月去。”
“没错,这是个很严肃、很值得重视的问题。信心比黄金更珍贵呐!”林方政有同样感触,“不能让年轻同志失去希望,得有个机制让他们能接上来。这一点,得好好研究研究。”
说是研究研究,其实林方政心里已经有了思路。
无非是两条路。一个是补缺,这次调整之后,说句实在话,能占着位置的,绝大部分是没有超线但又年纪挨着线的老同志,只要等上一两年就会退线,空一个补一个,一律补年轻同志。另一个就是配套实行的后备。搞一个类似于“墩苗计划”的工程,让优秀年轻干部下基层乡村一线去锻炼,然后择优竞聘提拔一些人上来。
两条路结合,也就能尽可能调动年轻干部积极性了。
林方政心中对慎光济的对答很满意,他悠闲转动着老板椅:“原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你有如此充分的准备,看来,平日里是有思考的。能想到这个程度,你还是有些悟性在身上的。”
“呃……林书记,我……”慎光济迟钝了一下,“这些其实也算不得我自己独立的思考,也有房局的观点在里面。”
“房文赋?”
“是的。我找他请教如何做好您的联络员,他指点了我不少内容,并且嘱咐我要深入思考小县制改革工作。后来我又向他请教了几次,刚刚三点虽然是我的思考,但也是在他帮助下完善的。”
“原来如此……”是啊,若没有熟悉情况的前辈指点,慎光济恐怕还入门不了这么快,至少,想不出这样的逻辑。
逻辑思维,这个东西听起来不难,好像只要有个正常脑子都能办到。实则不然,没有具体事项的逻辑,就是无本之木,一推即倒。
就好比,在大学辩论赛第一名的学生,逻辑思辨能力很强吧。但你把小县制改革中如何进行大规模人事调整的问题抛给他,恐怕他除了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教科书外,一点也不会了。
经验,永远是经历后才拥有的。
“嗯。你能有这份心思,我很高兴。”林方政欣慰道,“而且你谦虚、老实,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欺瞒于我。看来,在两办的机构到位后,是该给你解决一下位置了。其实还可以更早些,但机构改革迫在眉睫,全县人事冻结,你身为我的秘书,也不能搞特殊啊。”
“没事,我服从大局!”慎光济神色忽然黯了一下,“呃……其实,有件事我还是瞒了您……”
“哦?”
“就是我女朋友入编的事……”慎光济惭愧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后,见林方政面色沉静,却又一言不发,慎光济内心打鼓:“林书记,这不能怪房局,是我自己提的要求,他也没说一定能成,只是帮我看看。我想,趁着事情还没办,干脆算了。”
”哈哈哈……”林方政忽然笑出了声。
“林书记?”这反应慎光济有点摸不清头脑。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慎光济惊呼道:“您?早就知道了?”
“满长安一开始就跟我报告了。”
是啊,要动编制,岂能不经过满长安呢?而在这节骨眼上,其他人事都冻结了,包括今年的事业单位招录都暂停了,怎么突然又要融媒体中心动编呢?哪怕房文赋是林方政的前秘书,满长安也不可能不跟林方政通气。当然,房文赋也没瞒着满长安,直接说了是为慎光济的事。
“那您……”
“这件事嘛,我不反对。但不能是这个时候,要等融媒体中心改革完成后。我的意思是,完成一个放开一个。房文赋也知道了我的意思,会加快融媒体中心的改革力度,争取第一批完成,然后就可以启动招录了。至于后面的事,我就不管咯”
林方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默认了房文赋的做法。
“谢谢林书记!”慎光济猛地站起身来,不住点头感谢。对于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林方政大发雷霆的他,却意外得到了肯定和支持。
这就是林方政逐渐改变的一点,如果是在岳山时期,他肯定会绝对秉持公正、大公无私,容不得半点掺假。但现在,对于身边人这种擦边违规行为,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他更有人情味、食人间烟火了也好,说他初心有所淡化、纪法意识松懈也罢。人总是在变化着的,不是吗?
“好了。你能跟我坦白,就是好的。以后也要做到这样,哪怕是私事,需要我帮忙协调,可以直接跟我说。”
“好的。谢谢书记。”
“忙你的去吧。”林方政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