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鸡个头倒不大,身上披着芦花色的羽毛,脑袋是白色的,于是显得鸡冠特别的红。高中生倒提着它的两只爪子,这鸡就跟条活鱼似的挣扎个不休,只是嘴上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叫不出声来。
不对!邵景行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高中生拎在手里的不是两只鸡爪子,而是——两只虎爪吗?
邵景行不禁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看错。这只“鸡”虽然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芦花小公鸡,但它的两只爪子却不但长着虎纹,还毛茸茸的!这肯定不是鸡!
“哎哟,鬿雀啊!”姬小九已经给出了答案,“还活的呐!小黄鱼你可以啊!”
奇什么玩艺儿?奇雀?邵景行暗自琢磨。因为看起来像是鸟,他比较偏向于姬小九说的是“雀”字。但看看这玩艺的爪子,他又不敢肯定了,只觉得“奇”字应该是没错的,毕竟这玩艺儿长得确实挺清奇的……
他一边想,一边打量着高中生手里的“芦花鸡”,却见这鸡翻着大眼珠子,突然瞅了他一眼。
这“芦花鸡”的眼珠子出奇地大,放在那个小脑袋上简直有点比例失调的感觉。而且这眼珠子还特别黑,黑得发蓝。邵景行一眼看过去,居然觉得这颜色仿佛深夜的天空,而且里头还闪耀着点点星光……
“小邵!”顾笙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响起来,浑厚如同钟鼓之声,震得他心头一跳,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眼前的星辰陡然消失,只有顾笙关切的脸。
“我,我怎么了?”邵景行有点茫然。刚才那一会儿他好像飘了一下,直到顾笙的声音响起来才忽然又脚踏实地了似的。
“被鬿雀魇着啦。”姬小九跑过去接那只“鸡”,那鸡还不老实,她就立刻对糊糊招手,“糊糊快来!”
加菲猫一脸不情愿地看了看,勉强弓起背冲着芦花鸡“榴”了一声,末尾又带出个软软的“呜——”,听起来十分怂的感觉,半点都没有威慑力。
但是就这么一声叫,芦花鸡就猛然僵了一下,整只鸡都失去了活力似的,变得畏缩起来。姬小九趁机不知从哪里提了个猫包出来,跟高中生两人七手八脚地把鸡塞进去,拉上拉链,这才松了口气:“行啦。”
“这是,这怎么——”邵景行感觉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鬿雀啊,小九刚才不是说了吗?”高中生拍拍身上粘着的几根鸡毛,如释重负,“幸好这会儿人还少,要不然一路拎回来再魇着几个,麻烦就大了。”
这话对邵景行来说等于没有回答,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顾笙。只是顾笙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了,正在问高中生:“这鬿雀是哪里来的?”
高中生一屁股在桌子旁边坐下,拿起一碗小馄饨就扒,含糊地说:“可别提了。昨天我一个同学说她家附近的树上有只鸡,全班都哈哈大笑说鸡上不了树她眼花了——哎哟就为这,差点打起来。顾叔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浮躁呢?”
“黄宇!”姬小九两手叉腰,“你好意思说别人浮躁。你不浮躁,干吗不带笼子去抓?真要是你也被鬿雀魇上,那才麻烦呢!”
高中生黄宇马上反击:“那怪我吗?那笼子谁设计的?我带个猫包去抓鸡吗?”
“你懂不懂啊!”姬小九鄙视他,“猫包才方便带糊糊出去啊。而且猫包萌啊,现在谁不养个猫。你带猫包出去,谁都不会在意的。再说了,你不想带猫包,想带蟑螂屋出去吗?”
黄宇毕竟年纪小,大概还没有学会“不跟女人斗嘴”,被姬小九喷得头晕眼花,一时说不出话来。顾笙也皱了皱眉头:“不带笼子,至少头罩也该带一个的。”
他开口,黄宇就没话说了,低头道:“我也实在没想到会是鬿雀……当时还以为是凫徯……”
“拜托——”姬小九撇嘴,“凫徯人面,你同学要看见是它,肯定会提到的。至少也会说是一只‘长得很奇怪’的鸡。”
她说起来滔滔不绝:“要是五时鸡,随更而鸣,半夜扰民,你同学一定会提到它的叫声。远飞鸡是紫色,一般的鸡都没有这种颜色,你同学应该不会认为是普通鸡。伤魂鸟虽然也像鸡,但毛色似凤,你同学一定会说是只特别漂亮的鸡。重明鸟有双瞳——嗯,这个可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它一般都是毛快掉光的状态,这个特点非常鲜明,你同学不可能不注意到,一定会说是只没毛鸡。其余悚斯、?鸟、当扈之类都长得像雉,雉跟家鸡还是有区别的,你同学应该会把它们说成鸟而不是鸡。至于其他那些奇形怪状的就更不用提了,除非你同学是瞎子,否则决不会说是鸡。”
她最后做了结论:“综上所述,你应该想得到那很可能是鬿雀,所以去的时候就应该带个头罩!”
黄宇被她一连串的“你同学”和“鸡”打败了,无话可说。顾笙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拍拍他还有点单薄的肩膀:“小九说得对。出任务之前多考虑一下,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黄宇抓抓耳朵,小声嘀咕:“谁能像她似的啊,提个‘鸡’字就能说出一串来,真不愧是姓‘姬’……”
“你说啥!”姬小九耳朵尖得很,气得要去揍他,“你记不住,难道不会搜关键字吗?你个黄鱼脑袋!”
两人闹成一团,邵景行还沉浸在“鸡”里不能自拔,喃喃地向顾笙问:“伤魂鸟,重明鸟,悚斯……这都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