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怀孕了,这让钱枫有些郁闷。虽然当年杨氏老蚌生珠,四十五六岁还怀孕且顺利生下了钱柳儿,但钱枫觉得高龄产妇肯定有一定的风险,他心里难免会担忧。
石榴倒是欢喜得很,平时她总觉得只有多多和满满两个孩子有点少,别人家都是四五个或五六个的,现在终于又怀上一个了。本来钱枫想去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开些药方子,让石榴把孩子流了,这样虽然也伤身,但至少能减少风险,他希望石榴好好活着,能与他白头偕老。
可是他见石榴这么高兴,他又于心不忍,毕竟腹胎也是生命,是他们俩的孩子啊。最后他只好妥协了,等待着孩子出生。
惠儿也怀孕了,她可是个十分能生的女人,加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已经是第五个了。这一胎和上一胎只隔九年,她和贾大胖都不太担心,觉得肯定能顺利生下来。
接下来几个月,石榴时常感觉肚子疼,但她怕钱枫担心,就隐瞒着不告诉钱枫。钱枫虽然不知道石榴有腹痛的症状,但看石榴的气色,也觉得有些异样。以前石榴怀多多和满满时,都是脸色红润,能跑能跳,干活也有劲儿。
但这几个月里,石榴脸色经常发灰,时而累得气喘吁吁,时而直不起腰来,只不过每当疼痛难受时她就躲着不让钱枫看见。
等到钱枫感觉她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这时想让她堕掉孩子都不行,因为已经七个多月了。当然,石榴也不会同意堕掉的。
惠儿也时常为石榴担心,因为她隔三差五和石榴在一起玩,不需刻意观察都能瞧得出石榴的异样。贾大胖说她们俩同时怀孕,这可是两个孩子的缘份,将来若是一男一女,一定要把他们配成对。
惠儿笑道:“满满和殷山来年就要成亲了,你和钱枫已经是亲家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连肚子里的娃都不放过?”
贾大胖喝着茶,摇头晃脑地说:“你们肚子里的娃或许是修了千百年才修来的缘份,敢情老天爷早就给他们牵好了红线呢。钱枫说过,只要是有缘人,不必你强求,他们自然就会走到一起,你就瞧好吧。”
这些日子,杨氏找木匠来打了两副棺材,是为她自己和钱老爹准备的。别人都是在六十岁左右就准备好了棺材,怕到时候突然死了来不及。如今钱老爹已经七十出头,她也快七十岁,现在才准备棺材已经算是很晚的了。
钱枫这段时日一走进旧院子,就见院角摆着两副棺材,总觉得很不吉利。人都会有生老病死,可是钱枫想到爹娘真有死的那一日,他心里就堵得慌。
“娘,你和爹的身子骨虽然越来越差,但应该还有几年活头,你急着打棺材干嘛?再说了,你儿孙满堂,难道你还担心我们来不及给你们准备么,我把这两副棺材抬到地窖里去吧,放在这里看着晃眼。”
杨氏却笑着摆手,“枫儿啊,你平时说自己如何聪明如何毅勇,还说自己胆大包天,怎么却怕两副棺材?人老了总归有一死,你去瞧瞧,哪户有老人家的院子里没摆棺材,这有啥好忌讳的。棺材那么重,块头又大,往地窖里抬太费劲,你就别为这事操心了,赶紧去给石榴炖条鱼吃吧,我瞧着她最近脸色不太好呢。”
就连老眼昏花的杨氏都能看出石榴气色不对,钱枫心里又添了几分愁。
别人都说孕妇各异,生男生女会有不同的症状,有的人会红光满面,有的人灰暗无光。可是石榴以前怀多多和满满这一儿一女时,都是精神爽利、健步如飞的。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这一日夜里,钱枫从地窖里拿出他的那个小本子,记着他和石榴及儿女们的几件大事。一是多多娶了青丫,还子承父业已经在石头山忙活起来了;二是满满已经订了亲,来年就要嫁给殷山了,三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石榴已经怀有九个月的身孕,再过十几二十日,他们俩就会有第三个孩子了。
他在最后一行写道:愿老天保佑石榴母子平安,让我们夫妻俩白头偕老,待七十岁时也在院子里摆上两副棺材。
石榴本已经睡着,被肚子疼醒了。她爬起来准备喝口水,却见钱枫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她偷偷地走过来,蒙住钱枫的眼睛,捏着嗓子问:“相公,猜猜我是谁?”
钱枫嗤笑一声,“还能有谁,我的宝贝石榴呗。”
石榴挺着大肚子嘿嘿笑着,伸手把钱枫那个小本子拿了起来,“咦?这不是地窖里那个压箱底的本子么?你又在算卦呀!不对,上面有‘石榴’两个字,你是在写我么?”
钱枫轻轻摸着石榴的肚子,点头道:“嗯,我是在写你,写你要生娃儿了,希望你们母子平安。”
石榴哂然一笑,“好,我们肯定能平安的。只是……你干嘛要把字写得龙飞凤舞的,像平时那样写得端端正正多好,还有,你写字干嘛要横着写,这是从左边开始读还是从右边开始读?”
钱枫神秘一笑,“待你生下了娃儿,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准能让你兴奋好些日子。”
石榴推搡着钱枫,“你现在就告诉我不成么?”
“不行,我怕你一时兴奋,胎动剧烈会早产的。来,你坐下,我给你倒杯水喝。”钱枫将石榴小心翼翼地扶稳坐下,为她倒上一杯温热的水。
石榴起床时肚子就十分难受,和钱枫说话时也是在忍着疼,这时虽然坐下来喝着水,肚子里的娃儿却仍然不老实。钱枫见石榴额头上有一层细汗,遂问:“怎么了,肚子疼?”
石榴开始还咬牙摇头,但是越来越难忍受,她才说:“可能是这个娃儿性子太烈了,一直在肚子里翻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