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睡觉了?”陈飞已经躺沙发上了。
“她睡卧室,你睡客厅沙发,我睡哪?叠你身上啊?”此话一出,赵平生看陈飞表情微凝,忽然意识到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我去冲澡。”
仓促撂下话,赵平生逃一样的钻进卫生间。陈飞躺那眨巴眨巴眼,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他本想说“没事儿你睡那头呗,只要别把脚伸我嘴里就行”,可惜老赵同志没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搞不懂有什么可叽歪的,明明都说过不介意了,弄得反倒是怕自己占对方便宜一样,还躲着!
——哎,算了算了,想太多头发白的快,睡觉!
把腿一伸,他坦然霸占了整张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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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接踵而来,调查组刚把陈飞被检举受贿的事儿驳回,卢念玖那边也找到了酒瓶子。累没白受,苦没白吃,dna和指纹都对上了,故意杀人铁证如山。
这回陈飞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复职那天胸挺得跟打鸣的公鸡似的,昂首阔步进了办公室。结果被罗明哲迎面过来一卷宗拍胸口上,差点给胸骨拍裂了。
年过六十的老头儿满办公室追着他敲:“美!我叫你美!不想想你个兔崽子给我添多少堵!”
“师父!有话好好说!”
“别动气儿啊罗队!留神您那心脏!”
“陈飞!你——你别往我这躲啊!哎呦!”
生生替陈飞挨下一卷宗,付立新揉着脑袋为自己抱屈:“您打我干嘛啊!我招谁惹谁了!”
那卷宗差不多有一拃厚,装订结实分量感人,砸脑袋上跟挨一板砖差不多。陈飞心说我特么不躲能行么?还不得让老爷子打出脑震荡来!
“嗙当!”一下,老头儿给卷宗砸桌上,拍着封皮咆哮:“下班之前把结案报告写完!写不完给老子滚蛋!”
“师父别生气,我保证他一定按时完成。”
这话是赵平生说的。罗明哲听了,扭脸瞪着他,忍了又忍才没把“你敢替他写,一起给老子滚蛋!”骂出口。跟这帮兔崽子简直置不完的气,听老伴的话,赶紧退休,还能多活两年。
等罗明哲背着手气哼哼进了队长办公室,陈飞才从付立新的办公桌底下钻出来。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要是装起怂来,一般人绝比不了,大丈夫,能“蛆”能伸——之前为躲罗明哲打人他也这么干过,事后付立新说他在桌子底下蜷的跟条蛆似的。
结案报告有赵平生帮忙,待会检察院的过来商讨案件移交也是由罗明哲出面,陈飞难得悠闲。他不想当队长也是这个原因,查案就够累神的,还得跟各个部门打交道,动不动跟领导那刷脸,大会小会开不完似的,有用没用全都得去。
没闲多会,他被曹翰群叫出去抽烟。其实苗红并不太介意他们在屋里抽,还自备了一个b接口的小风扇,夹办公桌围挡上,谁点烟她就朝谁那边吹。以陈飞对曹翰群的了解,估摸着曹同志是想在年轻貌美的女同事面前保持形象,自打苗红来了,抽烟全都躲出去抽。
点上烟,他朝曹翰群脸上吹了一口,嬉皮笑脸的问:“咋着,瞧上苗红了?”
曹翰群不耐抬手,扇扇烟,皱眉道:“别胡说八道。”
“诶,人苗红才二十四,你这都奔四张的人,还想老牛吃嫩草是怎么着?”
“员外比我还大几个月呢,你当初怎么不说他老牛吃嫩草?”
“他没那歪心眼子,他——”话说一半,陈飞就着唾沫给后半截咽了回去,事关老赵同志的隐私,不能到处散,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行。
等了一会不见后半截话,曹翰群皱起的眉头微微放平,眼底浮起丝怅然:“不是我起贼心眼子,我一看见苗红就想起我媳妇来了……哎,她嫁我的时候也这岁数,都怪我,天天不着家,给她累出病了。”
“嗨,白血病不是累出来的,老韩不说了么,那是基因问题。”
听闻好兄弟提起伤心事,陈飞抬手按住对方的肩膀,用力按了按。当初曹翰群媳妇病逝,为方便他照顾孩子,罗明哲给人调去了出入境管理处,可没待半年又回来了。说到底都是一身的贱骨头,离开重案大队到哪也待不住,就特么天天出去磨鞋底子嘴皮子舒服。
转头望着窗外,曹翰群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热意,转头问:“诶,说正经的,我听员外说,梅秀芝还给了你们好多录音?”
迟疑片刻,陈飞点点头。
“不交上去?”
“没用,给我师父也听了,涉及的大部分是作风问题,少数和钱有关的,但是钱怎么来的,一句没提,再说就这种事儿,除非上面派钦差大臣来,要不以咱的级别,动不了那帮人。”
曹翰群了然。沉思片刻,又说:“那也留好了,保不齐以后就能用上。”
“我知道,存着呢,肯定能用上。”
正说着,陈飞听见门响,转头看赵平生示意自己出去。摁熄烟头,他跟着一起到走廊上,就看老赵同志把手机递到眼前:“陆迪说,老鹰想见你。”
“见我?”陈飞一愣,“这会儿想向我行贿,晚了吧?马上要移交检察院了。”
眉心微皱,赵平生摆出张“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的脸:“我已经拒绝过了,可他还是坚持,我觉得,还得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去呗,谁怕谁啊!诶,你跟我一起去呗。”